后者眉心微攢,面上倒仍是一副沒有半分變化的冷峻模樣,可瞥向馬車的目光卻恍若子夜般幽漆。
許是心里有了些準備,所以在揭開車簾,瞧見馬車內端坐著的人時,徐皎心里并無多少的意外。
更別提赫連恕了,若是有人能從他那張千年不化的冷臉上瞧出什么端倪來,那才是厲害了。
倒是馬車內坐著那個人的臉色要難看些,尤其是見著赫連恕直接將徐皎拉著鉆進馬車,在離她較遠些的地方坐下來時,那臉色更精彩了兩分。
徐皎還是挺樂見她那精彩的臉色的,因而握緊了赫連恕的手,乖巧地倚在他身側,眨巴著眼看著對方,看得人心里氣悶。
那人瞪一眼他們緊緊握在一處的手,冷哼道,“都什么時候了,你居然還惦記著帶女人出來游玩,你當真是”
赫連恕眼皮都沒有撩上一下,冷沉著嗓音打斷了她的話,問道,“公主以這種方式出現在這里,不知有何見教”
沒錯,眼前的人雖然穿了一件玄色的斗篷,將整個人都罩在其中,打扮甚是低調,但確確實實是惠明公主沒錯。
惠明公主被赫連恕那一句冷言一噎,臉上神色幾變,她深呼吸了兩下,勉強壓下了怒火,掃了一眼徐皎,語調略帶僵硬道,“讓她先出去吧我有話與你說。”
“不必”赫連恕將與徐皎交握的手直接拉到膝上,一雙眼睛不閃不避地直視惠明公主道,“我與阿皎之間沒什么好隱瞞的,公主要與我說的話,她都可以聽。如果公主覺得不方便的話,大可以不說。”
惠明公主又是一噎,尤其是瞧見徐皎眼底隱隱的笑意時,陡然想起徐皎那日是如何嗆她的,說她們兩人也不知誰在赫連恕這里才是外人。
惠明公主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喉間動了動,望著赫連恕,本來還想說什么來轉圜一二,誰知,赫連恕看也沒有看她,而是半垂著頭,將握在掌心的徐皎的那只手攤平,看得甚是專注,好像在研究她的掌紋一般。
惠明公主氣不打一處來,真想立時甩頭就走,可是卻不能真的就走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何要派人暗中保護墨啜翰你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樣的關系嗎趁此機會將他除去,往后于你而言,什么都是順理成章,再好沒有,你為何”
“不如你先將你與旁人結盟的證據交給我,我再告訴你我為何這么做,如何”赫連恕終于抬起眼正視惠明公主,一雙眼眸卻是冷凜如寒冬。
“以你之精明,定然留有證據。怎么樣這出交易可還劃算”赫連恕嘴角輕勾,似含譏誚。
惠明公主望著他,銀牙幾咬,眼底盡是復雜的神色,“罷了,已成定局的事兒,我再與你說多少都已無濟于事,只是你自己心軟,旁人卻未必會投桃報李。我幾次三番傳信于你,你都避而不見,我也是沒了法子,這才趕著來見你一面。”
“如今是什么時候,你心里也該清楚,你再在鳳安多待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險,我今日來,便是特意來提醒你,得盡快想個脫身之策,快些離開方為上計。”
“那位可敦說不得已是按捺不住,要讓你將命永遠留在大魏了。”
惠明公主說這些話時,目光帶著兩分冷凝,輕輕掃過赫連恕身邊的徐皎。
徐皎早因她的話而僵住了身形,面上的笑容悄悄隱逸了不說,就是被赫連恕握著的那只手也驟然發起冷來。
察覺到她指尖的輕顫,他轉頭望向她,眉心微微一顰,將她的手重新攏在掌心,帶著安撫意味地緊了緊,再望向惠明公主時,那眼底的犀銳又剩了兩分,“拜公主所賜,如今想要我命的,怕是不只古麗可敦一人了。”
這一句,自然又是將惠明公主嗆到臉色一變,瞪著他從齒間擠出一個“你”字來,其他的話便說不出口。
赫連恕卻全然沒有見到她的臉色一般,語調疏冷地道,“往后我的事兒就不勞公主費心了,最好公主也不要私下見我身邊之人,否則,若落在有心人眼中,只怕于公主,于我都是麻煩。”
惠明公主臉色幾轉,而后一雙眼睛蓄著火般,驀地轉頭瞪向他身畔的徐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