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這樣自己嚇自己,不是你說的嗎夫人機敏,負雪和文桃各有本事,加上咱們在王庭里的人,只要夫人有令,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拼命相護,夫人定會安然無恙的。”狄大一邊寬慰著蘇勒,一邊朝著他擠了擠眼睛,下巴朝著半張臉都沉溺在暗影之中瞧不真切的墨啜赫遞了遞。
阿恕雖然那張臉上看不出什么,更是什么也沒有說,可就在蘇勒回來之前,就在那窗邊,他徒手就捏碎了一只雨過天青色的茶杯。那可是鈞瓷,在大魏不算什么,在北都城可是稀罕物,價比黃金,狄大想想都覺得心疼。
更別提阿恕那只手被碎瓷割了數不清多少道的細碎口子,滿手的血,狄大看著都替他疼,他偏生一句輕描淡寫的“沒事兒”,就連藥也不上,用一條絹子將手掌纏住便算了。
那是當真沒事兒就能帶過的嗎越說沒事兒,越是有事兒。
蘇勒也是關心則亂,經了狄大這么一提醒,再看墨啜赫那張八風不動的冷臉,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下抑住了滿臉的急色,默了默,才道,“那眼下該怎么辦阿史那佐穆這一個動作接著一個動作,這是不是要逼咱們出來”
“也有可能是逼咱們出逃,遠離北都城。不管是哪一種,只能說明他等不了了,很快就會有動作。”墨啜赫仍是一張冷峻到恍似結了冰的臉。
“這可如何是好而且夫人和負雪她們還陷在王庭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史那佐穆已經看破她們的身份了。即便沒有,只要她們在里頭一日,咱們一樣是投鼠忌器。”
“即便阿史那佐穆知道了夫人的身份,如今夫人于她有用,想必暫且無礙。”狄大難得比蘇勒理智。
“那不是更糟糕還是要她們平安出來,咱們才能放開手做事兒可她們偏偏出不來”
“她們出不來,咱們便打進去”墨啜赫淡然卻堅決地打斷蘇勒的憂慮。
“打打進去”蘇勒望著他,陡然結巴了。
“阿恕想怎么做只要你開口,狄大愿為先鋒,萬死不辭。”狄大卻是直接弓身,將右手搭上左胸,沖著墨啜赫行了個重禮。自從那回他擅自行動,落進紫統領手中,又被放回之后,他就更是沉默了。卻也更對墨啜赫唯命是從,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誰不知道他心里有結有愧,也不知幾時才能解開
墨啜赫雙眸忽而一暗,走上前將狄大扶起,拍了拍他的肩頭,還未成言,就又有人敲響了房門,來人面色有異,附在蘇勒耳邊低語了兩句,蘇勒抬起頭來,也是一臉的怪異,直到墨啜赫皺眉望過來,他才忙道,“說是說是蘇農拓來了,就在門外求見。”
“他怎么找來這里的”狄大大驚,一雙濃黑的眉毛瞬間揪起,眼底隱隱有火。
狄大是那種一看就透的人,蘇勒立時就猜到他是以為出了內鬼,正想提刀砍人呢,便忙拉了他一把,面色嚴正看著赫連恕道,“他只帶了兩個隨從”
墨啜赫眼底風起云聚,卻不過一瞬,已然有了決斷,“請葉護大人進來”
明月皎潔,懸于天上,撒下一片如練的清輝。
房內闃然無聲,一角燃著一盞燈燭,暈暈泛黃的光照在桌上,將桌上的吃食清楚明朗地映在眸底。一盤奶豆腐,一盤奶皮子,一只烤得酥黃的嫩羊腿,另還有一碗放了黃油,被北羯人稱作阿木斯的粥,并一只裝得鼓鼓囊囊的囊袋。
對面的人有了動作,將那囊袋起開,嘩啦啦倒滿了當中一碗,往徐皎面前一推。
徐皎被叫來這里,終于頭一回發聲道,“上將軍見諒,小婦人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