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纓點了點頭,又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徐皎望著窗外不明的夜色,眼神卻是漸漸沉寂,墨啜赫為何會在她身邊派了那么多暗中護衛的人手是不放心蘇農部,還是在擔心其他
不過,這幾日卻是在這樣的擔心中,平安地度過了,倒顯得這擔心,和墨啜赫那重重的守衛顯得杞人憂天起來。
轉眼就到了他們的婚期。雖然北羯建了國,也搬進了北都城,可婚俗卻還保持著一貫的傳統,尤其是特勤成婚,更是如此。按理,徐皎應該從蘇農部出嫁,送嫁隊伍穿過草原,到達牙帳才行婚儀。
可墨啜赫卻說那樣路途太過遙遠,加上之前操辦古麗可敦的喪儀,往年天氣暖和后,就會離開北都城,到草原上去的慣例也因而推遲,倒還不如直接推遲到他的婚儀之后。
而這婚儀就在北都城外舉行,為了迎合古制,蘇農部也扎了氈帳,王庭那頭也布置了牙帳,只是,兩者之間的距離就是大大縮短了,從蘇農部的氈帳到牙帳,不過兩個時辰的距離。
蘇農部送嫁的隊伍清晨就出發了,一路伴隨著祝福吉祥的歌聲,踏著樂聲,迎著初升的朝陽,在微風、花香和陽光的伴隨中,緩緩行過廣袤的草原。
入目的藍天、云彩,還有漫無邊際的草原,好似在那樂曲與歌聲中都變得可愛了,徐皎坐在搖晃的馬車里,伴隨著那歌聲,也是心情歡快地哼著歌明天我要嫁給你啦
哦不是今天我要嫁給你啦一雙腳伴隨著頻率左點右晃的,好不歡快。與她一起坐在馬車里的負雪和文桃兩人對望一眼,心想道,娘子還真是高興呢嫁第二回了,又是在這好似比起鳳安,無拘無束了不知多少倍的草原上,更是快樂得毫無保留了。
“還有多久才到啊”徐皎坐得有些累了,伸了個懶腰。
負雪笑應道,“說是兩個時辰的路程,如今才過半,郡主再忍耐一會兒”
那模樣分明是在調侃她急不可耐呢,徐皎哼了一聲,沒有理會。她就是急不可耐怎么了掐指一算,都好幾日沒見阿恕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么一算的話,都多長時間不見了,她能不急嗎相思難耐啊
徐皎又伸了個懶腰,可這懶腰剛伸到一半,馬車突然就是一震,停了下來。外間隨之傳來陣陣喧嚷之聲,緊接著就是層出不窮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紛至沓來,送嫁的蘇農部勇士在高聲喊叫著什么,轉瞬就被馬匹的嘶鳴掩蓋了。
錚錚的刀劍出鞘聲盈了滿耳,過后便是短兵交接之聲,馬車內,負雪和文桃兩人都是肅然了神色,將隨身的兵刃抽出,橫臥在了手中。
徐皎聽著那陣陣打殺之聲,卻生出一種塵埃落定之感,就好似頭頂上懸著一把刀,終于落下來了似的。
外間的打斗聲卻漸漸平息下來,馬車內主仆幾人對望一眼,文桃就要悄悄挑開車簾往外看去。
就在這時,“嘭”的一聲,車門被人從外用蠻力打開,一個高挺的身影裹挾著草原上的風與沙,以及入夏后白日里的熱氣逆光而來。
雄鷹般銳利的眸襯著刀裁般的眉峰,因為冷漠而緊抿的唇線,與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氣縈繞一處。他身上繡著蒼鷹圖騰的大袍下擺在風中獵獵,肩頭上,銀制的狼頭露出尖利的牙齒,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目的光。他身后是一望無際的蒼穹,還有廣袤無邊的草原,面前的男人手中倒提著尚在滴血的腰刀,落在徐皎眼里,卻并不覺得有半分的懼怕,反而恍若神祇一般,只差踏著七彩祥云了。
徐皎彎唇而笑,負雪和文桃兩人長松了一口氣,同時將手里的兵刃收起,弓身朝來人行了禮,便是識相地退了出去。
車門關上,車廂內的光線靜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