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雖然等得時間久了些,那個消息終究還是如期而至。是個好消息
讓墨啜赫的眉宇瞬間舒展開來,連最后一點兒陰云也盡去了。
可同樣的消息落在旁人耳中,卻成了晴天霹靂。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被當成喪家之犬一般追著,逃了十幾日,天氣越來越冷,可總算離阿史那部的駐地哈林木已經不遠了,本以為這樣狼狽躲逃的日子總算可以結束,誰知,卻聽到了這么一個消息,真真如晴天霹靂,讓阿史那佐穆以為自己聽錯了,一雙充血的眼圓瞠瞪著面前的人,錯著牙冷聲道,“再說一遍將你方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是”地上伏跪那人哆哆嗦嗦應了一聲,連著吞咽了幾下口水,才勉強道,“墨啜翰根本不是去向咱們阿史那部求助,從一開始就是陰謀,為的就是將咱們的兵力引出哈林木,然后各個擊破,毀了阿史那部的根基。如今已是阿史那思摩掌權,他發了召令,說是您圖謀不軌,暗害老大人,與墨啜部開戰也全是將軍您的詭計,阿史那部都是被您蒙蔽,如今,他已是將剩余兵力召回,并向墨啜部俯首稱臣了”
后頭的話在阿史那佐穆的冷眼之中再說不出,也不必再說出,阿史那佐穆比他們看得明白。
“墨啜赫”齒間咬著一個人的名字,似是恨不得生啖他的血肉,居然這么快就一報還一報了。墨啜翰沒有那個能耐,這都是墨啜赫一手布局,墨啜翰至多是他局中一枚至關重要的棋子。只是怪他,以為用古麗可敦之死布下了一子暗棋,卻低估了墨啜處羅父子三人,竟會被人將計就計,反將了一軍。
阿史那佐穆想通了這當中的關竅,臉色也因而更難看了幾分,帳內的氣氛陡然凝滯。
人人恨不得都屏氣凝神,或者直接消失才好,可有些事兒卻不得不問,且迫在眉睫,因而,哈蒙只能硬著頭皮問道,“將軍,眼下咱們該怎么辦阿史那部怕是回不去了”
阿史那思摩將將軍當作了眼中釘肉中刺,早就欲除之而后快了,這樣好的機會,他哪里會放棄后頭墨啜部的追兵緊追不舍,當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而如今草原上阿史那部和墨啜部都容不下的人,其余各部誰敢相幫他們,這是窮途末路了嗎
阿史那佐穆沒有言語,一雙眸子盯著帳內幽微的燭火,眸底恍似有幽光暗閃。
墨啜赫這里每日都有人回稟各處的消息,他卻好似突然放松了下來,每日里有大半的時間都可以陪在徐皎身邊。
徐皎雖不知事情是否當真落定了,可他能夠伴在身邊,她就覺得格外安心,便也放松下來,享受起這難得的悠閑生活。
她這幾個月閑來無事時,便會拿出隨身的畫具寫生,不知不覺竟已畫了不少草原的風景。這些風景墨啜赫是見慣了的,也自認確實很美,尤其是走了一趟中原再回之后,更是如此。可是,他從沒有想過,這方生養他,讓他眷戀深深且愈加鐘愛的土地,在徐皎筆下呈現出來的,也這么美。
“這些真的”翻看著那厚厚一沓畫稿,墨啜赫望著徐皎的神色難言的復雜。
徐皎卻有些不解,失笑道,“怎么了你又不是未曾見過我作畫,難道還懷疑這些不是出于我手還是覺得這些畫太丑”
“丑怎么可能就是因為畫得太美了,所以才一時想不出合適的措辭來”墨啜赫笑道,指著當中一幅道,“這是那日我們去看的日落”
“是啊”見他一眼就認出,徐皎笑得開懷,“你覺得我畫得美,可我卻覺得我的畫還不及我所見之美的一半,草原的雄渾與遼闊,與中原山水的旖旎柔潤是截然不同的,但卻是別樣的美。等到你騰出空來了,還要帶我去大漠也瞧瞧,看看大漠的風光才好”
徐皎說著這些話時,雙眸亮燦如星,面上的笑容真誠而純粹,讓人不會質疑她所言的真假。
墨啜赫看著她,眼底藏匿不住的動容,啞著嗓道,“好”他的阿皎,真是上蒼的恩賜,每一天每一次都帶給他不一樣的驚喜。她不只適應了草原的生活,而且當真是發自肺腑的喜愛著這方生養他的土地,她不知道,他有多么高興。
“聽你說這些畫美我便放心了。”徐皎一張臉因著自信而亮著光,“我想要制作一本畫冊,將這畫冊傳到中原去,讓更多的中原人能夠看到草原的美”
說到這里,就見著墨啜赫怔怔望著她,眸色幽沉,看不出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