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笑容一斂,“沒有談攏嗎?”否則為何會是興致不高的樣子?
“沒有,談得不錯。”墨啜赫應道。
“那你怎么不高興了?”徐皎蹙眉問道,他的情緒變化雖然細微,可卻逃不過她的眼睛。
墨啜赫目光幽微,眼底似有暗潮翻涌,片刻后才啞聲道,“我只是覺得自己有些自私,明明知道自己的世界不夠美好,卻非要將你拉扯進來。我自認會將你護好,可萬一呢?萬一……”
后頭的話沒有說出,被一只軟馥的小手盡數堵了回去,徐皎在他懷里轉了個身,仰起小臉將他望著,一雙眼睛里清澈地倒映著兩個小小的他,還是一副冷顏,可面上隱隱浮現著兩縷不安。
“阿恕,沒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至于未來,誰又說得清呢?就跟那日的雪崩一般,天災之下,咱們只是渺小如螻蟻一般的存在,未來不可測,總不能因為懼怕就裹足不前,享受當下不好嗎?至于你所擔心的那個萬一……”
說到這兒,徐皎倏然一笑,笑意如同星子,爛漫了她的雙眸,“擔心什么?咱們不是說好了嗎?生生死死都要在一塊兒的。”
墨啜赫凝望著她,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眼底似有水光波動,下一瞬,陡然伸出手來,不由分說便是勾住她的腰肢,將她拉進懷里,緊緊鎖抱住。
能夠聽到他在耳邊深喘了一口氣的聲音,再開口時,嗓音沙啞得厲害,“天狼神定是心疼我,才將阿皎賜與我。一生多艱難,唯遇阿皎,余生之幸!”
徐皎沒有說話,只是伸手亦將他的后腰緊緊摟住,臉頰貼在他胸口,笑得像個孩子一般滿足。
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著,直到雪片漸漸變大,落了一片到脖頸里。
徐皎“嘶”了一聲,抬起頭來,看著方才還只是零星的幾片雪,不知何時竟變得大了起來,扯絮一般洋洋灑灑。
墨啜赫抬手理了理她發間落著的雪,卻發現根本沒用,不由笑著道,“快些回營帳去。”
說罷,便擁著她的肩膀反身往營帳的方向走。
徐皎在他懷里稀奇道,“我還以為哈林木這里不會下雪呢!”
“那倒也不,只是冬天來得要晚些,這雪也下不了外頭那么大,再怎么樣也比不上外頭冷罷了。”墨啜赫應道。
徐皎嘆了一聲,“這阿史那部不愧是從前的草原霸主,占據著這么一塊風水寶地,到了冬天這日子也要好過許多。”
墨啜赫腳步突然一頓。
“怎么了?”徐皎奇怪地望向他。
“我只是聽你這么說突然有些后悔,要不,咱們現在就回去將阿史那佐穆給宰了,跟他說,這哈林木咱們要了,往后這冬日里的溫湯都是我齊娜的了。”墨啜赫一張冷臉,音調亦是慣常的平冷,語氣更是一本正經。
若換了一個人只怕都要被他唬住,以為他說的是真的了,徐皎卻是笑著一捶他道,“少胡說八道,我不過隨口一說,你還變著法兒取笑我。走了走了,再在這雪里待一會兒,咱倆頭都要白了。”說著交握的手便是一拉。
卻沒能拉動,她奇怪地回頭去看。
墨啜赫定在原地,一雙寒星般的眸子隔著飄零的雪幕凝視著她,半晌突然道,“他日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徐皎一怔,下一瞬卻是面色一變,連著“呸呸呸”了三聲,不高興地一瞪他道,“胡說八道什么呢,咱們何需這樣共白頭?咱們是要真真切切到白頭的。”
墨啜赫忙道,“是是是!都是我錯了,我不會說話!我是要一直這樣牽著你的手,直到你變成老太婆,我變成老公公,咱們還是和現在這樣,手拉著手在雪地里走過……”
兩人相攜在雪地里走遠,他們身后,阿史那佐穆卻并未離開,而是一直立在雪中,目送著他們緩緩走遠,雙肩與頭上都積了薄薄的霜白,他眼神有些發直地看著那一雙儷影,耳中卻回響著徐皎早前與他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