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來,自己官位越來越高,母親身體卻每況愈下,妻子柔弱,兒子年幼,若是他不在了,皆沒了依靠。
族內不少人以往落魄時報盡冷眼,如今得勢了,卻都來巴結,他沒計較,全都應允了好處,不為其他,只為父母多得些贊譽。若是無他庇護,這些人也會被連根拔起。
什么時候這般身不由己的呢?他還記得在平章書院求學時,當時正處不惑之年的王相問他為何讀書?
平章書院盡是勛貴子弟,個個穿金戴玉,唯獨他衣衫襤褸,平日里不受待見。被先生提問,他受寵若驚,結結巴巴答道:
“學生出生貧苦,每日為生計愁苦。若是可以,只想有朝一日庇護那些食不果腹之人,給他們一口飯吃。”
不同于那些同窗“匡扶天下,濟世安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鴻鵠之志,一番話說出口,惹得滿堂恥笑。
王相卻撫掌大笑,連說三個“好”,并稱:“你可算我半個弟子了。”
所以,他那“記名弟子”之說并非全然沽名釣譽,只不過是如今王相不認了罷了。
一入官場深似海,大勢所趨,自己隨波逐流,即便不愿,也會被推著走。
第二日,江寧城門開啟,太守何云辰領城內甲士出城滅妖,數百道士緊隨其后。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
頗有幾分“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的豪氣。
子不語怪力亂神。何云辰自是不信這些妖物不可戰勝,不論如何都是血肉之軀,那便可用利刃除之。
直至何云辰見到那些長相奇異的妖物,將士觸之即潰,妖物兇殘難擋,他才明白過來,自己錯的離譜。
領隊的道長上前來,欲帶走何云辰,卻被他推開。
愧對圣上,愧對百姓,愧對將士,愧對劉總兵啊。
他舉起長劍撲上去,被一只妖物當場撕碎。
道長嘆息一聲,領著剩余的道門弟子后撤。他們本不贊同出城迎戰,只不過拗不過太守罷了。
一只巨大的手掌向他們拍過來,道士面無血色。
“分散跑!”他只來得及喊一聲。
徽州境內,吳小仙幾人被一個小道童攔下。
“文青?”竹影訝然道:“你怎么在這里?”
“見過幾位師叔。”小道童施了個道揖:“小師叔祖讓我在這里等你們的。”
“小師叔?”竹影問:“等我們干嘛?”
“師叔祖讓你們速去支援江寧府,他已經先行去了。”
“師叔下山了?”竹影滿臉震驚。
“是。”道童再施了一禮,“師叔,文青使命達成,回山了。”
不等竹影回答,一只足有一人高的白鶴飛來,落在地上。文青跳了上去,白鶴啼鳴一聲,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