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士府書房,很像是遭了一番劫難的樣子,架上往日整整齊齊的書,此時不少都在地上、在桌上,好些都翻開著,胡亂的疊在一起。
“重病”的黃昊,埋首在堆滿了書的桌上查查寫寫,無比的專注,無比的投入,管家回來后在一旁站了好一會他才發現,“送走了?”
“是的老爺,”管家給他換了一杯熱茶,“你還是歇會吧,”
此時的黃昊,精神頭非常足,但一看面色,就知道他疲憊得厲害。
因為“重病”,理所當然的不用上朝,所以也就不太在意儀表,發髻有些松散,干枯斑駁的頭發亂糟糟的不成樣子,半白的長須和衣襟上,都沾染了些墨水,看起來,就像是個落魄已久的老秀才,難得的找到了一個好差事,在拼命的燃燒自己的潛力一樣。
黃昊擺擺手,“哎,我精神得很,”
他確實精神得很。
被自己的學生,可以說是“勒令”告病回府的時候,他也是各種心酸,但重新細看了看段譽給他的那封信之后,他突然就精神了起來,也是真的覺得,自己學生說的那些話,比如讓他成為一代大儒,還真不是隨便夸口。
此時的他,對大理國士林領袖的這個位子,已經不太放在心上,他確定,若是做成了段譽信上所說的這事,那就是名揚四海,別說大理國了,都可以考慮爭取去做儒家正朔,也就是宋朝儒家領袖的位子。
話說,自從司馬文正公及明道先生(程顥)等故去之后,除了伊川先生(程頤)等幾位,宋朝眼下真沒有讓他真心佩服的大儒。
但程頤等,呵呵,這些年來,貶來貶去的,安定都難。
他非常相信,若是把學生的這個想法變為現實,這成就,當世沒有一個號稱大儒的人能比肩。
若不是如此,他哪能做到對外面的喧囂充耳不聞?
對現在的他來說,段譽所提的這件事的意義,比眼下大家群情洶洶所鬧的那些事,要重要得多得多。
在晚年能參與這樣的大事,何其幸哉,哪會覺得累?
“他怎么說的?”他又問道。
“只說是受相國公所托,來探望老爺,又說老爺吉人天相,一定平安無事,相國公和他,都等著老爺早日重返朝堂,”管家復述著高明順的話,“他還帶來了一大箱滋補品和藥品,”
“哦?”黃昊聞言,暫時停住了筆。
既沒有表示懷疑,還給我送禮?那這只能是看在自己那個學生的份上。
但又不是真的為太子殿下著想,看來相府那邊,是巴不得“重病”是真,這樣以后就不能繼續成為士林領袖,再讓士林為太子所用……
呵呵,和我的學生一比啊,你高家父子的眼界,一下子就低了不少。
“去給我也做幾支鵝毛筆,”他看著手中的毛筆,用毛筆寫這有些字,還真挺費事,“你去吧,記住,院門口看緊,少爺們也不讓進。”
演技秒殺小鮮肉段譽的黃府管家聞言默默離去,鵝毛筆,那玩意兒他知道,聽說,也是太子殿下鼓搗出來的。
太子殿下,那真是神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