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隨即也給出了解釋,“我若是現在就說,那我想,諸位準備的那些,就沒有再說出來的必要。”
宮墻之上的君臣,這下齊齊皺起了眉頭,這口氣,未免有些大了。
熙川先生等更是如此,真是,從未見過這么狂妄自大的人。
有不少人都忍不住像市井村夫般擼袖子,有本事,你倒是現在就說出來,現在就讓大家都聽聽你的“宏論”。
“我想先糾正你之前對孔夫子一句話的釋義,”段譽站了起來,還是習慣性的提著劍。
我還理解錯了夫子一些話的意思?范啟一時也有些惱火,低聲道:“請賜教,”
“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言,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段譽道:“你剛才說,這是節約開支又愛護百姓,使百姓應該注意不誤農時,”
段譽看著他,停頓了好一會,“真是如此?”
段譽說那句話時,范啟的臉色,便開始紅了起來。
便是郭老二這樣不通經義的人,此時也看出來,難道這位姓范的讀書人,剛才說的竟然不對?
河那邊的百姓,看著那些在復述段譽話的讀書人,也有些明白過來,好啊,感情這讓我們覺得圣人也在想著我們的話,竟然不是真的?
“夫子是愛人,”段譽把目光從范啟臉上轉開,知道臉紅,你還算有些節操,“但具體到這句話,‘節用而愛人’,指的就不是萬民,而是官吏臣僚,”
“而‘使民以時’,正解應該是‘役使百姓應注意不誤農時’,”
范啟的頭不自覺的低了些,黃昊的頭卻昂得更高,嗯,還算是記得老夫的教誨。
百姓們一時則相當氣憤,原來真是在騙我們,那圣人原本說的是愛護當官的,而且還是“役使”我們知道農時。
真是笑話,農時還用你們“役使”才知道?難不成你們這些五谷不分的讀書人,居然還比我們更懂農時?
那些喧囂聲,讓范啟深感無地自容,這也怪自己,若是堅持不耍這樣的小花招,哪會有現在的恥辱?
“范兄,”段譽坐下來,“久聞范家是修史世家,但也切不可因為見慣了世間的興亡更替,便把這當成理所當然,”
“我們因何修史?范兄應該比我還清楚這其中的原因,那么,范兄有沒有想過,即便我們以史為鑒,為何這幾千年下來,卻依然是在不斷的重復?”
“這些,范兄可曾想過?”
“我觀范兄,也是一位博學有為之士,又尚在壯年,他日理應有所作為,因此,有幾句話,我覺得不得不說,”
段譽只用一個問題,還是和范家的長處有關的問題,就把范啟問得有些懷疑人生,是啊,既然我們都以史為鑒,但也沒有什么用,那么家中世代修史,又有何意義?
此時聽段譽這么一說,下意識的道,“太子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熙川先生又是暗自嘆氣,范啟這做派,這語氣,已經是把段譽當作長輩一樣的來尊敬,你抬頭看看,他還是個孩子好不好。
更重要的是,范啟這樣的做派,明白無誤的在對所有人說,他贊成段譽的話。
怎么又是這樣?
段譽很適應給范啟做長輩,一本正經的教誨道:“你正值盛年,此時本應是滿腔銳意進取之心,本應一展所學,即便不能如橫渠先生所說的那般,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至少,也要想著造福桑梓,怎能如此消極如此不思進取?”
范啟抬頭看著段譽,一臉的不解,我有嗎?
就是黃昊此時也想在旁邊找人商量,他有這樣嗎?太子這次,是不是說錯了?
“你問出這樣的問題,就說明,你就是這樣,”段譽道:“你問這個問題是說,是,我儒家的這一套,再不濟,也造出了幾個盛世,也讓天下的百姓,有了些短暫的安寧,其它的那些,便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所以,你這個問題的本質是什么,是比爛,”
“你為什么就沒有想著,去探究其它更好的辦法?”
場間已是一片嘩然,不說熙川先生等讀書人,宮墻之上的尹興業等,都差點要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