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輕人接過那包藥,仔細地將那粉末倒進碗里,而后又遞到老者手中。老者端著碗剛在唇角碰了下,又停了下來,發出他那極為陰沉的嗓音,“他們將我埋葬后,你找時機讓褚昂久將我從棺木中挖出來,我已經被這座活死人墓埋葬了將近二十年了,不想繼續被深埋地下,我要在那虛摩山的山顛,高高地俯視著余下的一切。我要看到權逯宗澤親手殺掉他自己的兒子們,讓他飽嘗曾經犯下的所有罪孽。我要看著他在那個他費勁心機奪去的皇位上茍延殘喘,就像我這樣……”他說得激動,不禁咳了起來。
年輕人一臉平靜地回答:“我記住了。”
“好。”說罷,那老者一股腦兒地將那碗水喝下,那架勢,沒有流露對人世一絲一毫的眷戀。喝罷,痛楚很快便襲來,老者的面容一陣陣詭譎的抽搐,面目比眼前的年輕人還顯得猙獰可怖,然后又是漸漸安寧,直至氣息終止。
年輕人目睹著一切的過程,那雙眼睛始終如常,無論發生什么,都驚不起任何一絲波瀾。從前的日子,他幾乎每一天都在生死殺戮中度過,對他來說,生和死都是尋常之事,人和螻蟻也并無任何不同。
……
經此一夜,老者的軀體早已冰冷了。年輕人就這么一直木然地盯著他,臉上并無半絲哀戚之色。屋外響起敲門聲,有人的聲音喊著:“世子,飯菜送來了。”
他上前開了門,一臉平靜地對來人道:“辛不平,以后父親的飯菜不用再送了。”
“為什么?”辛不平有些不解,打量他神情又完全不像發生了什么。
年輕人輕描淡寫地道:“父親昨夜病痛發作,疼痛難忍,喝了砒霜——已經往生了。”
辛不平嘴巴大張著,驚愕在那里,看著年輕人無波無瀾的面容,一時又以為自己聽錯,“什,什么?世子,你方才說什么?”
年輕人只得重復一聲:“父親已經故去了。”
“故,故去?死了,死了?王爺死了?”辛不平磕磕巴巴的說話聲一聲比一聲響,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終年躺在床榻上的廢物,這個讓他虛耗多少可貴光陰的人終于死了嗎?這一天,自己盼了多少年了,可如今竟怎么說死就死了?這樣的事權逯荼白竟然就這么云淡風輕地說出來,那死去的人真的是他父親嗎?
“什、什么時候的事?”半天他終于反應過來,兀自走了進去,果見床上的人一動也不動了,身子早已僵硬,這才想起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