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百日后,讓她和允謙先成親,這是我定的,不犯不孝之罪。”太后一直是硬撐著,已是氣若游絲了。聲音除了蕭宗澤和茱萸,稍遠一些的人都無法聽到。蕭宗澤這才確信,太后所指的正是梁貴妃纏著他磨了很久讓他下旨配給蕭允申為正妃的許長祎。
蕭宗澤大聲道:“母后你說誰?讓許大人的孫女和誰成親?”
太后微弱地又開了開口,只聽蕭宗澤臉上露出不情愿的表情,高聲道:“允湛?這——”
蕭宗澤一臉為難的樣子。太后一聽不對,瞪大著眼睛,激動地想說什么卻怎么都開不了口。
蕭宗澤見勢,安慰道:“好好,母后放心,我會聽母后的,讓他們在母后百日后成親。婚事從簡,等孝期滿了再圓房。可好?”
太后不明他究竟是說錯還是聽錯,一時又說不出話來,只搖著頭。
蕭宗澤又高聲地安撫她,“母后啊,兒孫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兒子答應你百日后定能讓他們成婚,不過婚禮一定要從簡,只迎娶過來便可。”
茱萸一時大急,心道如若此時自己再不開口,后果便不堪設想,只得硬著頭皮開口:“稟陛下,太后不是這個意思,太后所說的是——”
“朕明白,你無需多言。”蕭宗澤擺了擺手,一臉地不耐煩,示意她不要再說。
太后微微張了張口,卻已明白蕭宗澤根本不是聽錯也不是說錯,只是故意說給簾外的后妃們聽的。
身在后面的梁貴妃一聽頓時慌了神,一時竟顧不得其他,沖進了簾子里頭,急道:“陛下,你怎么能答應呢,你可是答應過我的,將許小姐配給我們允申。”
太后眼睛撐得很大,神色里滿是遺憾,沒想到梁貴妃連自己臨去之前都不得讓自己安寧,生怕她日后鬧事,在蕭宗澤耳邊吹枕頭風。計較著,雖不明白蕭宗澤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只要不被梁氏族人得了去,便是好。不管是允湛還是允謙,她一定要為皇后所養的這幾個孩子爭個一席之地,否則她又如何去見皇后。這樣想著,心中已是讓了步,拉著他的手讓蕭宗澤再次做個應承。可是偏偏再也開不了口了。
茱萸在一旁瞧得明白,對蕭宗澤道:“陛下,太后是想讓陛下立字為證。”
“好好好。”蕭宗澤滿口答應,立馬傳了此刻就在外侯著的許大人及另兩名大臣。
待幾人進來,蕭宗澤當著眾人的面道:“母后,兒子明白了,等母后百日后,兒子讓許大人的嫡女許長祎和允湛成婚。兒子絕不食言。許崢嶸,你要跟朕成兒女親家了,你可愿意?”
許崢嶸怔了怔,生怕自己沒聽清名字。這些年,梁貴妃為了籠絡他,多次慫恿蕭宗澤將他的嫡孫女許長祎賜給蕭允申,他幾番巧妙推脫。本以為太后心里屬意將她配給皇八子蕭允謙,卻不料如今竟是皇六子蕭允湛。對于自家的嫡孫女,他深知她終是逃不過她將會落入這些皇子手中,淪為皇位至尊路的棋碼,眼見蕭宗澤已經下旨,絲毫沒有給他回旋的余地。又恐自己在太后臨終之際拂逆,日后難免被史官詬病,便只得道:“臣愿意,臣謝恩。”
太后眼睛露出微微笑意,忽然腦袋一歪,氣息已盡。
剛好過了子時,永安城的百姓被宮中傳出的那二十七下喪鐘敲醒。
太子的墳頭上的余香還沒來得及焚完,官員們還來不及卸去喪衣,老百姓還沒來得及討論完今日在街市上看到的太子喪葬的盛景,這邊,緊接著又要進入下一場大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