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燭火照耀著整個房間,入眼是一水的雕花紅木家具,紅木雕云紋嵌理石羅漢床、紅漆描金山水紋海棠小香幾,兩側放著玫瑰椅,趙李氏就躺在那張紅木雕花纏枝架子床上。
“阿園,阿園”趙李氏頂著一頭細汗,虛弱的喊道。
被稱作阿園的女人趕緊從外間兒小跑進來,焦急說道
“太太怎么又醒了,大夫囑咐過您要好好休息。”
阿園姓吳,是趙家外聘的嬤嬤。從前在宮里做過事,后來歲數到了就被放了出來,她父母又早亡,家里也沒有兄弟,她人讀過些書,又能干,就一直留在趙家做嬤嬤。
說起來,這已經是他來趙家的第七個年頭了。
“咳咳,我實在放心不下悅兒和阿平,真怕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我的兩個孩子可怎么辦?我睡不著,你給我倒杯水,我緩緩”
說著就要扶著床板掙扎著要起來,吳嬤嬤見狀趕緊攔下。
“太太,可別動,我去倒杯水,等下就扶你起來。”
趙李氏才停下了此時的動作。
吳嬤嬤摸了摸暖壺里的水,溫度正好,她倒了一杯,走到趙李氏床邊兒坐下,扶起她,把杯口仔細放在她嘴邊兒,讓她抿著能小口小口的喝。
等喝了幾口水緩了過來她才又開口
“阿園,我準備把悅兒送到姜家,你覺得怎么樣?”
“太太說的送到姜家,是想讓姜大太太替你養著嗎?”吳嬤嬤猜測。
“不”
趙李氏怔怔的看著吳嬤嬤的眼睛說道:“我準備把悅兒送去姜家,給魚墨當童養媳。”
聽聞這話,吳嬤嬤一臉的難以置信,杯里的茶水差點沒灑被子上,她顫顫地放下杯子。
“悅姐兒才七歲啊!太太,您莫不是在說胡話。”
“我也覺得我是昏頭了,但這次我是認真的”
吳嬤嬤皺著老眉,苦著臉“這當人媳婦就夠苦的了,更何況是童養媳。”
趙李氏似乎是考慮好了,神色頗為平靜,卻又透著股悲涼。
“她既生作了女兒身,早晚都得有這一遭,或早或晚的問題,起碼姜家不會害她,她弟弟也能平安長大。
阿園,你是宮里出來的,見過的人和事,經歷的風浪也都不少,但凡我現在還有其他的辦法,但凡我的身體能撐得下去,也不會想到這個辦法……”
正說著,她又突然狂烈的咳了起來。
吳嬤嬤趕忙替她撫了撫背,她才又闔了闔眼,平復了氣息接著說道
“再壞的結果也不會比這更壞了,我要是死了,孩子可怎么辦”,說著,趙李氏低低的啜泣了起來。
“太太您這說的什么話?您是一定能夠長命百歲的”,她強抑著眼里的淚故作平靜地講。
趙李氏拍了拍她的手,“阿園,你莫要哄我,我自己的身體我還是清楚的。”
聽了這話,吳嬤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中的淚花。
“趁我還能動,你叫人幫我把悅兒喊過來!”
“哎”
她順手拎了茶壺出去讓下人續些茶水,沒多久便就領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兒進了屋。
翩然而來的少女身著一身淡黃羅裙,儀容韶秀,她手里捏著淡黃色的薄紗綺羅裙。身段挺拔俊秀,墨黑的長發如瀑布般散在腦后,兩條小辮子累成小花固定在兩側,再點綴兩支珠花攢的金銀兩色頭飾,眸如空靈,像閃著光,唇若櫻瓣,一對小酒窩均勻的分布在臉頰兩側,淺淺一笑,純稚無邪。
真真是便宜了姜家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