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三年的四月二十八,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回想起這兩年,如同做夢一般。
一行人來到姜家大門前,雖然姜海和姜河早就給他們打過預防,說家里已是不成樣子了,可他們還是很難相信這是他們家。
姜海說原先還有人霸占過他們家,后來兩兄弟用糧食雇了十幾個人,將里頭住的人打出去了。
大老爺試探地開口,“要不,咱另外買處房子算了”
老太太斜睨了他一眼,“你當家里錢是大風刮來的?”
“爹,咱就知足吧!你當只咱家這樣呢!這附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人家可都不少。再說了,咱避難的時候住的地兒可比家里差遠了,不也挺下來了嗎。”
難得,開口的是姜河,兩年的時間,他基本上每個月都出來,看遍了這世間慘狀,這場景,足夠他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富家爺長成一個成熟的男人。
盡管他們提前便叫人整理了家里,可整理后的院子也再不復往日的雅致。不僅是肆意生長著野花野草,還有屋里的家具和原本光潔的墻面,上頭被人惡意刻上一道又一道劃痕,有留言,有不甘,還有些詛咒的話語。
“我要死了,我的孩子怎么辦?誰能救救我的孩子”
“想我寒窗苦讀二十年,不曾想落到如此境地,我不甘,不甘!!!”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富人都該去死”
“我用我的命,我的軀殼,我的魂魄詛咒所有活下來的人”
“上天不公,天下不同”
“……”
老太太看著墻面上的刻字,嘆了口氣,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她又能怎樣。這屋子還需要修繕,眼下只能住到縣里另一處房子了。
趙平安看著有些傷感,絕境之下最是能看清一個人,只有手上有力量才能救更多的人。這一世重活至今,他不相信老天讓他重活一輩子只為當個普通的商人。
他要科考,他要做官,有了更大的權利才能救更多的人,什么裹腳,什么天降災禍,去他媽的。
他不求改變這一世人的思想,也不求破除所有的封建迷信,能做到哪一步他現在更是不知道。
可若是不試一試,他便永遠都不會知道。
“平安,你看什么呢?走了”趙平悅叫他。
“知道了姐”
趙平安出了門,經過一年休養,鶴溪縣回到了以往的模樣。姜海姜河又做回了姜大爺和姜二爺,籌備著把幾個店重新開起來的事宜。
沒幾日便是端午,他們必是要在五月五日之前便要打理好,回歸到以往的模樣。
吳嬤嬤也忙著把手里趙平悅和趙平安名下的鋪子宅子重新租出去,這兩年因為避難,連租金都免了。
眼下的住宅雖是小了許多,卻也能住,甚至于比這還破的屋子都住了兩年。
端午前一日,老太太帶著兩個兒媳,孫子孫女孫媳并一個趙平安圍著一張矮幾,教幾個孩子包粽子。
煮好的粽葉,泡了一夜的江米,和一碟蜜棗以及其他干果。
“你們幾個都看好了,我只教一遍,兩片粽葉并在一起,你們幾個手小,可以用一片,先彎成一個小三角,放一勺米,一開始可以少放些,加一顆棗,然后再用米蓋上,包起來之后再用線纏上。”
幾個孩子依著這個法子試了,姜魚墨是個大號手殘,一只粽子裹得四不像還四處漏米。
趙平悅跟姜雨都有女紅的底子,雖然一般,但做出的成品倒還算能看,難得的是姜魚林一個從未碰過針線的大男孩竟然也做得像模像樣。
老太太笑瞇瞇的看著幾個子孫“魚林小雨和平悅做的都不錯,只墨兒你,做得差強人意了些”。
姜魚墨扁扁嘴,放下手里的粽葉,跑去洗了個手,回來安靜坐著,一手支著腦袋。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索性看她們包,包好了煮完他再吃,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