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踢了她兒子一腳,把他推倒在地,又一掌打在他的背上,口中斥罵“混小子,讓你又胡捏,狐假虎威是這么用的?你說,你是不是想說我是母老虎?”
合著是這個意思?
李程桀一句話也沒說,只站起來,走到趙平安跟前,把那塊陶土遞給了他。
趙平安覺得他繼外婆可能是會錯意了,這不是諷刺她的,這是諷刺他趙平安的。
不過他今日確實狐假虎威了一番。想到此,趙平安接了陶土小狐貍,放聲大笑。
他這個小舅是個有意思的,好久沒見過這么有意思的人了,而他繼外婆瞧著脾氣是烈了些,可依著他知道的消息,不提自己的兒子是個傻的,就連李程桀那樣的繼子都沒拋棄,所以人不壞。
這世道,女人沒點烈性真不好過。如此,他幫她們二人一把倒也無妨,就當做好事了。
趙平安收了之前的做派,恭敬地開口“外婆舅舅,你們今天先在客棧住下吧,回頭我讓姐姐再給你們安排住處,我這還有些碎銀子”
說著便從隨身戴的荷包里掏了二兩銀子出來,這二兩銀子還是吳嬤嬤以前給他的,一直沒機會花。
“為啥?住客棧還要多花錢,屋里也不是沒地兒。”
趙平安搖搖頭,心說,這是姜家,不是趙家,他住在這已是勉強,怎么能再叫人來,這就不僅是給他姐沒臉了。
他們趙家雖是人員凋零,也不至于什么都得指望姜家扶持,他趙平安長大了自然會撐起來,當然,姜家的恩情他一直記在心上。
趙平安跑到他小舅跟前兒,指了指那兩只烏龜的屁股,看著他的眼睛笑著說
“不為啥?龜腚”
李程文“……”
農忙過去之后,姜家的宅子也修繕的差不多了,一應人口便著手搬回了老宅。
吳嬤嬤回來以后講了番關于他們這繼外婆和舅舅的事跡,跟趙平安記憶里是一樣的。
理法大過天,百善孝為先。
李程桀已死,這二人便沒了人贍養,就算鬧上了官府他們也打不贏官司,不如養著,多花些錢罷了,畢竟她娘的娘家后代中就只李程文這一個弟弟了。
姐弟倆想著趙家的宅子還空著,只修繕了一部分,平日里也只有幾個仆婦守著,并無人住,不過他們母子應該也不在意這些。
是故沒兩日,兩人便被安排進了趙家的宅子里住下了。
后來了解才知曉,他繼外婆娘家姓陳,果然也是個精明烈性的,十八歲便嫁到李家給人做了繼室,雖然生了個孩子,腦子卻不太好使,起碼跟正常人是有區別的。
趙平安覺得李陳氏這個人雖然有時候做事是不擇手段不要臉了些,可卻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不然早被趕出去了。
除了這個,就是脾氣差了些,吵架罵人打架她樣樣都能招呼得來,一點都看不出以前也是做大戶人家太太的模樣。
雖然這個人滿身缺點,趙平安意外的討厭不起來。
首先李陳氏并沒有要求趙平悅姐弟倆每月給她錢,或許她知道自己只是擔了個外婆的名聲,趙家的兩個孩子畢竟跟她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只說有個宅子能住有個鋪子能過活便夠了,她有自己的底線。
她手上還有點錢,都是之前變賣了李家家產剩下的,那其中極大一部分都是被李程桀給敗了,等她反應過來再去轉移財產已經晚了,家底就剩兩套宅子兩個鋪子。
后來家里沒錢了,李程桀卻還是敗家,她兒媳受不了便帶著兩個孩子卷了家里的錢財跑了。
再后來李程桀這個繼子也失蹤了,她覺得可能是被人恨上打死了,她從沒想著去找他,死外頭更好。經了這兩年災禍,他們母子倆能保住兩條人命就已經算不錯的了。
從趙平悅手里要過來一個鋪子,她著手開了個雜貨鋪,李陳氏的娘家,以前也是開雜貨鋪的,所以有些經驗。
沒嫁人之前,她家里也就是個一般家庭,餓不著罷了,當然,她現在也餓不著了。就算有個什么,礙于禮法,趙家姐弟倆也不會不管她的,所以李陳氏對于現在的生活其實挺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