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提前跟大太太報備了以后,車馬載著兩姐弟,另有兩個下人出了姜家,前往李家莊。
這一趟,光是去莊子便是花了一個多時辰。
莊子沒有圍墻,沒有地標,幾人還沒留意便到了莊戶們生活的地界上,二十幾家土墻壘的茅草屋就這樣映入眼簾。
看著這場面,趙平安忽然覺得杜甫當年作的那首詩中所寫的“公然抱茅入竹去”果然是底層人民的寫照。
古人誠不欺我。
土墻是用稻草和了泥土壘的,屋頂用木材架了房梁,上頭又鋪了厚厚的茅草。這種房子雖說是冬暖夏涼,卻不防洪,一旦洪水來了,泡的久了怕是要塌。
哪怕是到了21世紀的農村,依然還有這種土房的存在,只是很少住人,大多是扔在那里不去管它,已是破敗的不像樣兒了。
畢竟時代在進步,不少農村人掙了錢便會在城里安家,住進高高的筒子樓。
車馬一路行來,趙平安能看的出,這里的土地確實是貧瘠。
三月份,別人家地里的小麥都長到二十公分高了,他家地里的還是食指拇指這么一扎高,只有人家的一半,收成不好也難怪。
“平安,你瞧見了嗎?這麥苗比別家的矮了不少”
“瞧見了”
他們本不想引人注意,只想看看大概的情況,但現在這種情況,不叫人來問問怕是不行了。
車子在莊里農人的家門口不遠處停下,趙平悅又叫了下人去喊人來問話,只拿著本賬冊跟趙平安討論。
“這地,下半年可不能再種了,得養養,等人來了看他們怎么說。”
沒多會兒,下人就近找了個農戶出來,這里不光地是他姐的陪嫁,人也是……
那農戶瘦的像個麻桿兒,穿著件兩成新的半截袖褂子和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褲子,衣服下擺的邊兒都磨沒了。
他往馬車里瞥了一眼,見是兩個孩子,才松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問道
“您是?”
“我這是莊子的主人,姓趙,你去叫你們這莊子的李莊頭來回話”
趙平悅人還沒下車,只從馬車窗那兒撩開點縫隙,她說話是一點沒客氣,那農戶驟然聽聞是莊子的主人家來了,嚇得兩腿直哆嗦。
在這世人眼中,莊戶就是自己的奴隸,下人就是自己的財產,跟自己的財產說話可不需要客氣。
趙平安一開始其實也是看不慣的,后來想想,每一個朝代的文明是不同的,他不能以現代的文明來看待以前的文明,對他們不公平。
哪怕不是一個世界,甚至是什么宣武帝、昭和帝從來就不是他們那個世界的古代人,可道理總是共通的。
人類文明的產生只有幾千年,人類的文明水平也在不斷的完善,所以也不會有他現在的價值觀。
比方說這個社會是男尊女卑的社會,男子確實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因為女子地位本就低于男子,是男人的附屬物,所以產生了男子可以同時擁有多個伴侶的社會現象。
但是現代社會不是啊!現代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你帶著現代的有色眼鏡去看待古代的文化,這對古人來說公平嗎?
既然他不能以他自己的價值觀去苛責古人,那么他能做的就是適應這個朝代的文化,管好他自己,在這個基礎上盡力讓他們的生活水平能再好些,就算是不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