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執心一動,更生同情、更加攥緊了雙鱗鴻信封里張守信寄來的書信,腦海中回想著信紙上字跡飛揚瀟灑、文采華麗、氣勢磅礴,完勝東雷震國樸實的文風和略顯粗鈍的字體。
春心萌動的姑娘很容易同情那些追求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并且以后者為偶像。
就好像現在的阿執,她決定為香蔓做點兒什么。她明明還不大了解情況,卻已經與香蔓站在了一條線,完全忽視掉香蔓她爹娘哭罵那公子用情不專,認定了所有的指控全部無中生有,正如銀月缶的地下法場指控張守信公子一樣——可不是么,說到底,守信公子究竟犯了什么罪?豪彘與他沒有關系,銀月缶滿口“其他罪行”卻拿不出證據,至于碰了阿執——那一定是守信公子受驚嚇且受傷站不穩。
畢竟,前有娘親數年無數遍“嫁君安郎君”的洗腦,后有她不經世事的戀愛經驗空白卻一心執著的性格,所以,阿執一時間不能想明白,還真沒法兒責怪她。深陷戀愛中的女子,總是堅定不移地相信著,自己認定的郎君,不管是人品、才學、相貌、家世,全都頂好。自己看上的、自己挑選的,又怎么會錯?
“嗚嗚……嗚嗚嗚……”邊掙扎邊哭泣的癡情女突然覺得背后有人悄然而至,三兩下解開了繩索,“你是——”
“噓。”阿執比劃了個手勢,“想見到你的情郎嗎?”
想!
香蔓立刻點頭。
“那就別發出聲音,跟我來。”
雖然被爹娘禁足,卻有人來救,可真是喜從天降。
阿執三下五除二將香蔓推拉上槐樹。回頭一看,就知道香蔓是個乖乖女,從來沒上過樹,懸在空中時只知道緊閉著眼睛,呼吸都不夠順,四肢還很僵挺暢。慶幸阿執是個爬樹翻墻的慣犯,拖拽拉扯,兩人沿著掛滿靈芝制成云幕簾的山墻,出逃。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多謝姑娘成全了香蔓!”香蔓余驚未定,喜極而泣,拉著阿執連連道謝。
阿執滿足地心想,能叫一個弱女子勇敢地出逃,那一定是個不負她的深情人。君安公子美名遠揚,在香蔓、娘親的描述中幾乎一樣。看來,娘親總教導要嫁君安人,是沒錯了。守信公子也一定值得阿執托付。
當下,她把昨夜的疑惑一掃而空,決定再相信張守信一次——畢竟兩人都是奔著成親去的,有點兒肌膚相碰又算得上山么呢?
這么一想,阿執對未來更有了些信心,隔著雙鱗鴻信封,更加將自己那位張公子的情書貼近胸口,堅信偷偷跑來君安城,此行不虛。
她拉住香蔓,好奇地問:“你爹娘也跟你說,要嫁個君安人嗎?”
香蔓臉上的幸福是明顯可見的:“香蔓一家遷居君安城。從小娘親就說,要嫁就嫁君安城人,香蔓謹記在心,不敢忘記。遇到了張公子,香蔓就知道,此生便是他了。”
她紅著臉,右手不經意間撫上了小腹,輕聲呢喃:“今天……今天香蔓還有一件大喜的事兒,得趕緊去告訴他呢。”
“哎呀,你有小寶寶啦!”
見香蔓打從心底里的歡喜,這份成人之美深深感染了阿執。
從小開始,爹娘就一直教導行善事、結善緣。阿執更加堅信,上天安排就是如此巧合,幫了香蔓姑娘這一回,勝過在菩薩面前點三年香火。老天定會看在她心善又心誠的份兒上,讓張守信不負眾望。
“你的那位公子對你好嗎?”
“那當然了。張郎是真心待我的,他……他說了要娶我。可爹娘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