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燕山山脈中盡是枯黃、蕭索的氣息。數萬全副武裝的后金大軍三人一排,沉默的行進在山間的道路之中。
有道是:大軍過萬,無邊無際。大軍的旗幟在寒風中飄揚。騎兵、步卒、輔兵一支支的隊伍在山中行走。
建州女真的編制之中:最精銳的是白甲兵,紅甲兵次之,普通戰兵叫黑營,還有輔兵跟隨作戰。
戰場搶掠所得都歸自己所有。在后金兵連戰連捷的時代背景下,連其輔兵的作戰欲望都非常的強烈。
這時,山林間忽而響起一陣動靜。有人用滿語喝罵手下的士卒,“是明狗!捉住他們。”“快走!”大喊聲,重箭入體聲,慘叫聲,還有刀子捅進去的聲音,混雜在山風中傳來。
動靜很快就平息了。
片刻之后,就有一名魁梧的重甲武士到中軍的大旗之下,他帶著頭盔,面目猙獰,行走間盔甲發出咔咔的聲音。單膝跪地道:“大汗!有明軍探子窺測大軍。殺兩人,生擒一人,逃走一人。奴才請罪!”
黃臺極親率大軍六萬攻明,自然是在中軍之中。而此時出乎意料的,他并未騎馬行軍,而是山間一處平坦的地方休息。他坐在一個矮凳上,四周都是皮甲持刀的護衛,一名文士裝束的中年男子正拿著邸報給他講解著。
黃臺極時年三十八歲,腦后梳著一個辮子,不是影視劇里geigei們的那種油光水滑的大辮子,而是金錢鼠尾!形狀極丑。胖乎乎的模樣,穿著錦衣。不在意的揮揮手,“譚泰,退下,不要耽擱本汗和范學士說話。”
所謂“范學士”者,當然是投降螨清的大漢奸范文程。范文程此時的裝束已經完全女真化。黃臺極是一個非常重視自己族類文化的首領。他穿著青衫,腦后一根金錢鼠尾。
范文程還沒說話,跟著在黃臺極身邊的貝勒濟爾哈朗說道:“大汗,要不要審一下明軍的探子,這里距離喜峰口不足兩百里。明軍應該已經察覺。”
黃臺極不屑的笑了一聲。大金大軍所到,如山川洪流,明軍知道又如何?沒見到明人的邸報上已經明確的知道他即將由喜峰口入侵嗎?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阻攔的住又是一回事。
“那就見見吧!”
四大貝勒(代善、阿敏、莽古爾泰)中如今是他登基為大汗。其他人心服嗎?他需要拉攏濟爾哈朗、多爾袞等年齡較小、實力較弱的弟弟、堂弟們,將其余三大貝勒的力量剪除掉。
片刻后,一名大約二十多歲,明人獵手裝扮,渾身血污的男子被譚泰帶到黃臺極面前。
這大明男兒模樣看起來極其凄慘,一條腿上冒著血,正努力的想要站直身體。
范文程就在旁邊當通譯,時年三十三歲,相貌堂堂,道:“我乃大金大汗文館學士。你是何人?”
“呸,狗漢奸!吾乃大明天子親軍,錦衣衛百戶李若珪!”
李若珪不屑的一口唾沫吐向范文程,厲聲大喝。
“大膽!”譚泰作為正黃旗的巴牙喇章京,黃臺極的心腹,如何不知道范學士這投降的明國文人在大汗心中的地位,當即獰聲呵斥,一腳將李若珪踹得骨折,倒在地上。
骨折的痛苦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來,李若珪死死的咬著牙齒,不想發出任何的聲音。
崇禎經常講一句話:奴善用間。這并不是單純的史料上的話。而是明末很多被螨清貢獻的城池都是內奸打開的城門。
而范文程對大明此時的情況就非常清楚,面無表情的看著在地上痛的如同野獸一般打滾,但不愿意發出一聲哀嚎給人看戲的錦衣衛百戶,問道:“錦衣衛同知、少府李若璉是你何人?”
李若珪從牙縫里蹦出來幾個字道:“不認識。”事實上,那正是他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