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聽到林虛的話，他意識到林婉可能會抬起頭來，出于好奇，本能的微微轉頭查看。
“嘶！”
轉過頭來的他，剛好和林婉的目光觸碰到一起，同時也看清了林婉的長相，雙眼瞳孔一縮，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張什么樣的臉？
一半的面孔都被暗紅的胎記占據，被覆蓋的嘴唇，像是紅腫般凸起，脖子上同樣被覆蓋了大半。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被血紅胎記覆蓋的部分，更有著大大小小的傷痕，有些是刀傷，有些是燒傷，還有一些如同被腐蝕過一樣，看上一眼，就能領人喉頭涌動，想要嘔吐。
被血色胎記覆蓋的頭發，也出現了嚴重的脫落跡象，雖然林婉有意用長發掩蓋，但依舊很明顯。
這幅長相，白天能讓人倒吸涼氣，如果是晚上，把人嚇死都不奇怪。
注意到林恒眼神里的震驚，林婉慌亂的想要重新低下頭。
她來不及，也沒有心情去責怪林虛的欺騙，因為從小到大，她見過太多太多類似的情況。
對她來說，被人欺負，被人嘲笑，已經成為理所當然的事情。
就好像林月讓她來這里嚇人一樣，她雖然非常抗拒，卻不敢拒絕。
因為她知道拒絕之后的下場，會比現在難受十倍，林月不需要親自動手欺負她，只要稍微吩咐兩聲，就有大把的人，樂意效勞。
她低下頭，比剛才埋的更深，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股委屈。
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負她，又不是她想要長成這幅樣子。
可是又能怎么樣？她只想躲在角落里，一個人孤獨的活著就行了，難道這樣也有錯嗎？為什么還要把她拉出來？
腦海中不堪的記憶，就像流水一樣傾瀉出來。
小時候被父親厭惡，好幾次都恨不得將她一刀砍死。
比她小的弟弟妹妹看到她的樣子，都會嚇得哇哇大哭，慌忙的跑開。
比她年長的姐姐，哥哥，會朝他吐口水，丟石頭。
就連那些下人和丫鬟，也都是滿臉厭惡，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而最疼愛她的母親，也會拿火燙，拿刀割，拿古怪的藥粉拼命擦拭她的臉，仿佛這樣，就可以把那些惡心的胎記毀掉。
每次她都會疼的哇哇大叫，拼命地想要逃跑。
而母親則留著淚水，喃喃自語：“娃！娘把臉上的灰給你洗掉！洗洗就干凈了！洗洗就漂亮了！”
眼角開始濕潤！
她總是這么不爭氣，她總是這么愛哭，明明已經忍受了這么多年，還是會被一個陌生人的眼神刺激到。
她慌忙地聳動肩膀，想要去擦拭，努力壓抑住那躁動的情緒。
因為她知道，如果她哭出來的話，她會受到更大的折辱。
“你這是血胎記嗎？還真是少見！讓我想起了落日余暉下，天空中的晚霞！不介意我再欣賞一眼吧？”
林虛臉色掛著笑容，語氣輕柔。
“……”
林婉愣在那里，睜大了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落日余暉下的晚霞？
他是在說我嗎？
怎么可能？
他肯定是在開玩笑，他肯定是想捉弄我！
怎么可能有人喜歡這種東西？
怎么可能有人，喜歡看這么惡心的東西！
可是——
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有個朋友，哪怕只有有一天，哪怕只有一次，哪怕他僅僅是為了捉弄我。
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她僵硬的抬起頭，看向和她并肩而立的少年。
“好美！”
那眼神澄澈湛藍，好像純凈無暇的天空，包攬了整個世界，無邊無際。
林婉呆呆的看著林虛的眼睛，她從小到大，第一次看到，不帶絲毫厭惡的眼神。
那是她連做夢，都不敢幻想的眼神。
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她覺得灰暗的世界，突然變得五彩斑斕起來。
林虛伸出手，幫她捋了一下鬢角的發絲。
“有點亂，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