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笑了：“桌上有一幅面具，你先戴上，我再開燈。”
面具戴上了，燈開了，林雪楓手輕輕一抬，腕表自動形成反光層，林雪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這是一個年輕人的形象，不是特別帥，但還是比較陽光的。
“你將面具都準備好了，算準了我會來？”
“是！”
“又是見鬼的‘信任不需要理由’？”
“哈哈！”72號笑得很開心。
林雪楓恨恨地道：“戴上這面具，就算是上了你的賊船？”
“這面具有兩重含義。其一，你真實的面孔，我沒有看，也就是說，除非你自己愿意暴露，否則，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會追究你的來歷。其二，從今以后，你可以戴這幅面具自由出入各家賓館、車站、機場、超市、各種付賬……大數據時代，大多數人都在‘裸奔’，但這面具，可以讓你留住一些秘密。”
林雪楓好吃驚，現代社會普遍采用人臉識別技術，這是戴面具最大的障礙，戴面具欺騙人家肉眼容易，但欺騙系統就沒那么容易了，哪怕系統判斷不出來高仿真面具的真假，也只能根據面具來搜索后面的數據庫，隨便買的面具，后面不可能有真實的個人信息，更不可能有賬戶。
72號告訴他，這面具后面有個人信息，這人名叫王海，老家是在浙江寧波的一個小縣城，隨便誰到那個小縣城去查，也都能查到的確有王海這個人。
而且還捆綁了一個賬戶，賬戶里面的錢不多，只有10萬，這是給他的啟動資金。這筆錢買不了房、買不了車，但住宿、吃飯、買點日用品還是足夠的，能讓他出行變得異常方便。
林雪楓感慨：“我算是見識到了龍組辦事的周密了，小小一個面具都設計得滴水不漏，這得篡改多少戶籍信息啊。”
72號深深地看他一眼：“你真以為王海這個名字是篡改戶籍資料？不是！真有這么個人，他犧牲了。”
林雪楓心頭猛地一跳：“你們……你們怎么能夠這樣對待烈士？不該讓他們入土為安嗎？”
“‘借殼’的傳統，完全自愿，沒有任何人強迫。龍組有很多人向組織遞交了這種遺書，包括我在內，也遞了。”
林雪楓道：“為什么？這會造成非常可怕的連鎖反應……”
他想說，假如某個人頂著別人的面孔，去別人家住著，跟別人的妻子來點什么，那成什么事了？那是對烈士最大的褻瀆。
但這話終究不容易出口。
72懂，他告訴林雪楓，“借殼”在倫理沖突方面有嚴格管制的，但凡有妻子的人，原則上不允許借殼。
這就對了。
解除了倫理的束縛，“借殼”終究是利大于弊的。多少年邁的父母親，接受不了子女的犧牲，一個“兒子”出現在他們面前，給他們一份安慰，難道不比一個冰冷的骨灰盒遞到他們面前更好嗎？一個假父親來到一個孩子面前，給他真實的父愛，難道不比父母雙亡的慘劇更能讓他健康成長嗎？
72號長長嘆口氣：“還有一條理由，才是整個龍組隊伍共同追求的，就是事業未成，英雄不死！我們都希望能看到戰友重新回到身邊，哪怕只是一種情感的寄托。”
英雄不死！
多少人希望英雄不死，但誰又能真的不死？
建國兩百多年，各種內憂外患，龍組犧牲的戰士何其多？幸存的戰友們，借著面具追思亡靈；年邁的父母，在甜蜜的欺騙中安然而逝；年幼的子女在“美麗的謊言”中長大。
借殼制度，從激烈的爭議到最終的約定俗成，也是一種深深的無奈。
好吧，來都來了，面具也都戴上了，即便是綁架，也算是上了賊船，要怎么干？就劃個道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