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長男迎接成年之時──病死的可能性減少時──三男就幾乎成了無用的存在。
要不就是拿到一點錢被趕出家門,要不就是得到一棟破房子,像個農夫一樣干活。菲利浦的人生應該只有這兩條路,但事情并沒有變成這樣,他還得以在如此華麗的社交場合初次亮相。
所以才說菲利浦是幸運的。
第一個幸運是次男──他的二哥在成年前患病而死。
本來在長兄──長男──成年時,次男就已經沒多少價值,再加上領地貧困,沒錢請神官。因此家里以藥草為次男治療,但始終不見好轉,就這樣過世了。
如此菲利浦的立場就提升到了備用品,價值從農夫上升到管家。
這還不算稀奇。
菲利浦之所以覺得自己在王國是前幾名幸運兒,是因為后來發生了更幸運的事。
自己成年過了幾年后,就在兄長即將繼承父親的領地時,王國與帝國之間爆發了那場戰爭。若是按照往年慣例,應該只會以互相示威告終。就某種意義來說,這是一場正好讓兄長累積功勛的安全戰爭,他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出兵。
然而,兄長沒有回來。
他被魔導王的魔法波及,與同行的二十名農夫一同捐軀。
菲利浦忘不了自己接到這份死訊時的喜悅,不再是備用品的喜悅。
只是,遺體沒送回來,代代相傳的全身鎧沒回到家里一事,讓菲利浦有點不高興。不過冷靜一想,就覺得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用領地的稅金做一件更好的鎧甲就行了。比起這種事,能夠繼承原本遙不可及的領主地位更讓他高興。
時機也剛剛好。
如果兄長是在繼承家業后才死,菲利浦這個當家頂多只能當到兄長的孩子長大。多謝他還沒繼承就死了,自己才能確定成為領主。
好像魔導王是為了菲利浦而這么做的一樣。
為此,菲利浦甚至對從未謀面的魔導王產生了親近感,如果可以,真想把這份感謝傳達給魔導國使者。
不──
(對,我應該更進一步利用這份幸運。我正在走運,怎么能錯失這個機會!)
菲利浦心中的怨氣熊熊燃燒。
他至今看著父親與兄長的所作所為,覺得他們真是蠢到家了。他總是想:為什么不這樣做?這樣做明明可以獲得更多利潤。只是他從沒開口跟兄長們說過。
因為他知道就算說了,從中產生的利潤也不會分給自己,讓領地富庶的名譽也是。所以長久以來,他一直把經營領地的點子藏在心里。
(我要讓近鄰的領主們知道我才適合當領主,讓大家知道父親瞎了眼才會讓兄長當繼承人。我要把高品質的麥子與蔬菜強賣給眾多商人──不對,該怎么做?要是因為這樣而引人注目,我想出的劃時代創意被盜用怎么辦?可是不賣就賺不了錢,我得找口風緊,值得信賴的商人──那家伙不行。)
菲利浦想起御用商人那個男人的嘴臉,表情變得扭曲。
盡管在這樣華麗燦爛的會場,自己原本心情興奮,但想起御用商人的嘴臉,不愉快卻勝過了興奮。
(竟敢瞧不起我!現在我就忍忍,但我一定要在王都找到優秀商人,攆走那家伙!我已經有門路了!)
菲利浦稱贊來王都才幾星期,卻已經漸漸建立人脈的自己,趕走不愉快的感受。
(真不愧是我,已經建立了這么大的人脈。我一定要讓我的領地富庶起來,賺到大把金幣。我要讓瞧不起我的所有蠢蛋知道,他們是把誰當蠢蛋!)
菲利浦正在想像指日可待的光輝未來時,會場響起了男人的聲音:
「各位來賓!現在為各位介紹魔導國使節團團長雅兒貝德大人!」
演奏著沉靜曲調的樂團停止奏樂,本來在談笑的人們安靜下來。
一看,禮官站在門扉旁,似乎叫到了這次皇室主辦自助式宴會的主賓名字。
「雅兒貝德大人在魔導國被稱為魔導王陛下的左右手,身任相當于宰相職位的守護者總管地位,本次是獨自入場。」
菲利浦附近傳來女性小聲說:「哎呀,一個人嗎?」站在身旁看似富裕的貴族規勸著她:「不可無禮。」菲利浦露出有點不可思議的表情。
(一個人也不會怎樣吧?話說回來,竟由地位如此崇高之人擔任來使!魔導國對王國這么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