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李集恨不能在心里罵娘,可如今自己人在屋檐下,又深知眼前人笑面虎的脾性,也不好硬犟,少不得曲意附和一番:
“能得玉璃公子青眼,也是李某之幸,只是有一樁事您怕是有所誤解了。這些個公子哥兒說是在我手下謀事,可一個個都獨立的很,輕易怕是聽不得勸的。眼下不說你不占理,就是你占著十成理,單論你家他們關的這些日子,怕也是不好開脫的。再說了,你既斷了他們跟外界的聯絡,未免皇上起疑,必然是用了些法子的。便是我有能力叫他們吞了這啞巴虧,可將來論起事來,但凡有一絲半縷堆砌不上,只怕都不是掉腦袋能了結的。”
他言書膽大包天,專干欺上瞞下的勾當,想來是不怕死,只是他死不死的有什么要緊,難不成還準備拉著幾個墊背的陪他一道發瘋不成?簡直是異想天開,癡人說夢。
可顯然眼前的癡人并不是這么有自知之明的,他看著李集滿臉不屑的模樣,不知為何突然肅了神情正兒八經了起來,拖了語調一字一句道:
“我這個人吶,從不相信人是一成不變的,聚或散都不過是時事下的短暫抉擇罷了,也許會有真心,可又有誰是靠著真心過一輩子的呢?家族,親友,利益,名譽,金錢,性命,哪一樣不能左右人心?遠的不說,單看你我。在冀州的時候,你可有一時半刻想過,你和我之間也有這樣面對面坦然相待的時候?”
也許李集永遠不會承認自己對言書態度上的轉變,可作為當事人,言書還是能夠感覺出來,畢竟如今的李集再也不是心心念念要自己性命的存在了。
哪怕他口口聲聲說著效忠皇帝,可他要真是想將自己的行藏透露出去,大約也不用這般麻煩才是。
言書道:“暮雨那丫頭從來一根筋,只知道你在宰相府里拿陷阱傷了自己企圖嫁禍于我,卻不明白你這么做的真正理由,可我卻是知道的。”
如果李集不受傷不中毒不昏迷,他言書要用什么理由離開這兒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
用自我傷害的方式將這出戲唱了,既成全了言書,也保了自己,左右這意外是在他為皇家執行任務時受的傷,不管是誰都挑出不知錯來,退一步來說,真要有人來較真,也只能追著緣由,將過錯的十之**都歸到祁國宰相頭上,與他言書又有什么相干?
“你知道什么?”被拆穿的人寵辱不驚,一如既往面無表情的直盯著言書道:“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講,言公子,你這樣一路過來應該比我更清楚禍從口出的道理。如今是你闖了禍,若只是因為想我幫你,就找一些有的沒的來做理由或者說借口,那也真是大可不必。況且,這也實在不像是你玉璃公子的做派。別叫我看輕了你。”
“呵,是了。”這樣不客氣的話落在言書耳里猶如清風吹過,半點也不會叫人著惱:“李楓公子是什么人,怎么能被人三言兩語輕易左右。罷了罷了,不過就是我一廂情愿而已。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客房里的那些人大約也是不用留了。這樣吧,好歹你們共事一場,再見無期之前好歹還是會上一面,你看如何?”
如何?要不是那個下手狠厲的異族小子守在一旁,李集恨不能一手刀將面前這個嬉皮笑臉的臭小子劈暈過去。
這算什么?談判不成掀桌子嗎?這臭小子還要不要半點臉了?那霽月清風的溫情模樣難不成都用來逛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