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有沒有覺得,比起這位宰相,咱們家那位太傅可是收斂多了。”元夕笑著對言書道,嘴角的梨渦分外明顯:“不過也是,如果我是他,大約比他還要張揚百倍。”
“你謙虛了。”言書笑道:“自信點,把大約去掉。你若是他,一定會比他張揚百倍。”
雖說皇帝沒有親臨,可忠義王是領了皇帝的命來的,代表的就是皇帝本人,又是流水般的賞賜,還有三王五公不吝出席,這排面哪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起的。
而那些所謂大臣,哪一個見了他不是卑躬屈膝,讒言媚上?功高蓋主在別人身上或者是死罪,在他朗坊這兒卻是實打實的政績。
沒人能奈他何,也沒人敢奈他何,除卻一個稱謂外,這宰相與皇帝大約是沒有任何差別了的。
言書示意婢子將酒盞滿上,繞過所有恭賀的人群,朝著對面的忠義王走去,屈身下來,輕聲道:“久仰王爺威名,今兒有幸一見,玉璃不勝欣喜。”
他長得極好,尤其是那一雙眼,不笑時尚且溫意含情,更別說笑起來了……
像是一枚彎彎的月牙墜入了一世星河,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清冷璀璨。
你當他含情脈脈,不過是流轉華光,像是從心底滲出來的喜悅,卻連眼底都不曾到達的溫度。
這孩子,倒是有趣的緊。
諾蘭接了言書敬的酒,樂呵呵道:“言大人的話,本王卻不知該如何接起了。說什么威名呢?我不過就是喜歡聽戲譜曲的老廢物罷了。癡長了這些歲數,于家于國皆無益處,倒不知這威名二字從何而出?”
“忠義王爺自謙了。”言書道:“玉璃年幼,也不知什么才叫做于家于國有助益。倒是年幼時曾聽父親教導,說的是:‘若于諸事無力時,不若先行自保。慧也好,愚也罷,只將長處暫掩,以圖長遠’。故此,玉璃今日唐突,不過是贊忠義王壽長且康,才作敬仰罷了,別無他意。”
小狐貍……
諾蘭扯了扯嘴角,心里暗罵道:旁人壽宴之上,這小家伙撇了主人來恭賀自己?也不知打的是個什么主意。若說他是套近乎,這祝詞又不三不四的大不成個體統,哪有人拿老人活的夠久來做文章的,只差罵出一句老不死了。
可要說他無禮無知,又顯然不是這么回事兒,借口父親教導,將古訓無為而治轉變成無為方自保,硬套到了自己頭上,話里話外竟是將自己的處世之道點的一清二楚。
這樣堂而皇之,卻不知所謂何求。
諾蘭轉念想了想,腦海中竟慢慢浮現出一張肅雅端方的臉來,心念一動不由道:“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是姓言吧?倒不知在靖朝開當鋪的那言裴是你什么人?”
言書笑道:“王爺所言者正是玉璃祖父。”
“這卻是了。”諾蘭點點頭,花白的胡子跟著微微顫了顫:“你這性子倒隱約有些那老小子的影子,只是容貌卻不大像,大約是像你母親更多些吧。”
言裴長相俊朗,只是性格所致,眉眼間更像是刀劈劍削過一般嚴峻,又不愛笑,一雙薄情唇總是抿在一處,看起來兇神惡煞的緊,與眼前的多情娃娃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