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坊閉了閉眼,將奔騰的思緒徹底壓了下去,再睜開時又是一片清明不羈:“言大人這話說差了,這女子是誰老夫也不知道,想來大約是誰一早安插在這處,見機挑撥罷了。如今祁靖兩國交好,多的是人眼紅心顫,暗地里做一些不入流的小動作原也無可厚非。”
話說的冷漠,連眼神也沒有再多給一個。
這個昔日里在府里頭受盡寵愛的姑娘,此刻在他眼里已然成了最不值得思量的存在。
“是嗎。”言書楚楚可憐,一雙眼顫啊顫的表露出了驚魂未定的心里:“也難怪,今兒本是宰相大人壽辰,來的人又多又雜,便是您老人家手眼通天,想來也會有不到之處,才叫人有跡可循混了進來。”
言書這話說的明白,眼下他差點在宰相府里頭遭難,如果這人是祁國安排的自然是沒有雜話說,責任如何不言而喻。
可要不是他們安排的……那這可就更說不清楚了,堂堂祁國宰相,府里的安防竟然疏漏至此,無論說出去與誰聽都會不可避免的成為一場笑話。
明明是不好聽的話,被他一說倒多了幾分體諒之意,只是這種體諒很有些默認祁國侍衛無能的意味在。
“大人這話是何意?”果然,真有人坐不住了,藏在后頭小聲質問:“難不成是在說我大祁無人不成?”
言書諾諾:“玉璃并非此意。”
并非此意個鬼……
吳衾在他身后一雙眼幾乎要翻到后腦勺去,只能生靠著一口氣撐出了一本正經來。
他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溫潤如玉的第一公子,優雅多情的俊美少年,都不過是言書披在外頭糊弄人的一層畫皮罷了。
這家伙,徹頭徹尾就是一個瘋子。
吳衾雖不知這突然冒出來的刺客是哪來的,可也知道言書這般作態是實打實的想將事情鬧大。
都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可他倒好,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臉,拿著軟刀子不屈不撓不卑不亢的朝屋主人一下下扎著。
先是質疑朗坊眼神曖昧,與刺客相熟,再是調侃祁國安防不利……
同是侍衛,吳衾自問若是易地而處,自己定然不會像那個躲在后頭的侍衛那般好脾氣只是小聲抗議,只怕朝著他漂亮的臉上那么狠狠來一下都是輕的。
這小子,把窮兇極惡的姿態拿柔弱包裹起來,咄咄逼人竟是要跟郎坊魚死網破的架勢。
雖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可既然是站在統一條船上,吳衾也不好當場反水,少不得跟著瘋一瘋。
也罷,既入了親君衛,又跟著言書一路遠來,便是真陪著他作死毀在這處,也沒什么好抱怨的,左右這人也不是真的沒有心肺,所作所為也都是為了靖朝著想。
他只顧著心思流轉,卻壓根沒察覺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轉了心態,變得甘愿與這不入流的商人同生共死。
然而,朗坊并不是真想在這處與他們為難,面對言書以退為進仍然不為所動,只是歉然道:“原是咱們防備不周,倒叫言大人受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