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想不明白,這一局自己到底是錯在哪兒了,身為威武將軍的兒子,他對靖朝人自是有種與生俱來的厭惡,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兩國紛爭都說苦的是百姓,也只有他們這些當兵的才知道,在打到百姓面前時,有多少武將已經填身在了邊塞前。
浴血奮戰這種話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周武低著頭跪在那兒,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可又沒法反駁,只能死死抿著嘴唇,生怕蹦出一字一句的不恭敬來。
誰曾想,他自以為馴服的模樣,非但沒有滅了朗坊的怒火,反而有火上澆油的嫌疑。
宰相瞪著他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一時竟不知該從何罵起,好半晌才把僵直的手指放了下來。
一口氣攢了許久發不出來,再出口也就只剩無奈。
朗坊道:“我知你心里不服這靖朝來的小子,可如今他在這處身份特殊,說的直白些,他算得上是當今皇后的娘家人。且不說你我,便是今上召見時尚且還要以禮相待。特殊時期,遇事,多忍耐些吧。”
有些人,只要你愿意耐心跟他說理,總會有長進的一天,而有些人,哪怕你說破天去,也不過是對牛彈琴罷了,而不巧的是,周武正是后者。
嘴碎卻沒有本事,愛闖禍又沒有擔當,這個將軍家的三少爺顯然是被養歪了。
這些道理朗坊不是不知,可要就這么放著這小子不管,怕是還要惹出不少禍事來。
如今他父親遠在邊關,二哥又不幸戰死,這苦口婆心的活兒也只得由他這個姨夫來做。
和靖朝一樣,祁國的官場也是錯綜復雜,因為歷史悠久,內里的糾纏只多不少,官與官之間,除卻血親這一層外,最值得信賴的就是聯姻了。
而朗坊這一處,正是與威武大將軍家有了姻親關系,或者從這兒也能解釋為何他在自家夫人暈倒時反應那樣平淡。
“姨夫。”四下無人,周武也不再端著,才剛挨了一巴掌耳朵還是嗡嗡的,眼看著朗坊態度和緩下來,那些委屈也就都涌了上來。
“我就是不服氣,那小子才多大?又是靖朝派來的人……”話說到一半才驚覺自己似乎是在質疑朗坊,少不得扭轉過來道:“是,姨夫說的武兒記下來,從此以后在那使臣面前定然謹言慎行也就是了。”
說罷,又似覺得不舒服,不由自主的接著道:“我看那向安一死,這靖朝也真是沒人了,出使這么重要的事兒,交給那么個半大小子。長得跟個娘們兒似的,動不動就煞白著臉,姨夫,你信不信,我要嗓門再大,些,這小白臉還真能被嚇出眼淚來!”
冥頑不靈!
朗坊才剛放下的手終是沒忍住再一次舉起來,手邊的甜白釉茶盞瞬間成了武器,朝著周武死命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