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斂這一輩子,端肅嚴明,照著言書祖父言裴的教導規規矩矩的長成了一個主事該有的模樣,從不感情用事,在大是大非上更是理智的不近人情,刑罰嚴苛,輕易連個笑臉也沒有,冷冷清清的,叫人瞧著覺不出半絲人情味兒來。
可再規矩的人,只要不是死的,就一定會有七情六欲,而傅吟霜就是秦斂在這世上唯一的欲望。
泗水湖畔的紅衣姑娘,轉著圈兒笑,清清脆脆口口聲聲的喊著他去瞧,落日余暉下是一團熱烈的火燒云,隱隱透著幾分夜幕將臨的魅紫色。
絕美的場景,連同那個姑娘,在秦斂心里一點點長成了一朵奪人心扉的罌粟花。
他不是無能的人,可偏偏在傅吟霜身上所有才能都成了無用的花把勢……
愛而不得,護而不周,勸而不聽,只能看著她因為愛錯人而一步步走上歧路。
唯一能做的,不過就是求著言家把她至死都不知曉的女兒蘇瑩兒從康王爺手下救出來……
康王爺沈歇那可是披著綿羊外皮的蛇蝎。
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在他眼里,但凡會影響到自己前程的人,別說是區區一個私生女,便是血統純正背靠向安的長子沈默在他眼里也不過就是一枚隨時可棄的棋子罷了。
傅吟霜跟著他的第八年,就意外有了身孕,女子嘛,便是再鐵石心腸對待自己的孩子總是有著與生俱來的柔情和不舍,更何況那是與自己心愛之人的骨肉。
傅吟霜縱橫商場也算聰明一世,偏生在遇到感情時變成了她從來痛恨的世俗女子模樣。
只以為君心似我心,一腔柔情盡付,到頭來不過鏡花水月,竹籃打水一場空。
彼時的傅吟霜一心沉浸在將為人母的喜悅之中,甚至為隱藏胎肚,找了借口出游了幾月,將銀堂的一應事物交由心腹打理,自己則一心一意尋了一處安生之地養胎待產,只能著十月之后再回歸,再尋了理由將產下的血脈充做路邊撿的棄嬰,變著法兒的叫他認祖歸宗。
原本這也算是一場好打算,奈何終究沒有天隨人愿。
傅吟霜作為女子,也算心思細膩,整件事情瞞的滴水不漏,卻不知天底下本就沒有不透風的墻,更沒有能包住火的紙,在七寶閣面前,就沒有能輕易藏于無形的秘密。
言書的父親言琮性子柔和,執事寬宏,可這不代表他是個任人拿捏不諳世事的軟柿子。
傅吟霜與康王爺沈歇的那些互相勾結彼此串通暗通款曲的事兒,從頭到尾都一絲不落的全都在他掌握里。
礙于秦斂的面子,言琮一直隱忍不發,甚至于幾次三番明示暗示自家銀堂堂主自矜身份,不要一錯再錯。
可奈何傅吟霜掉進了情海里頭,一顆心指向南山,抵死不回。
言琮心軟,明知這個孩子的存在只會叫傅吟霜越陷越深,以致于將整個銀堂奉于康王爺手上,可終究是不忍下手去殘害一個無辜的生命,只令秦斂暗中注意兩人的東西,以求隨機應變。
誰知這種監察,到了最后反而成了一種對傅吟霜和她腹中孩兒的保護。
沈歇心里清楚,這個意外的孩子是一把清清楚楚的雙面刃,用的好了,自然能叫孩子母親對自己死心塌地,可用的不好,興許就會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