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正是云逸云大人。”楊群林連連點頭,“這做小姐的和做丫鬟的就是不一樣,小姐有見識多了!”
嘿!這還擠兌上她了?不是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嗎?為什么還能顧及上這個?沈思思好氣又好笑。
云逸此人,沈聽瀾上輩子有所耳聞,不過卻從未接觸過。
他時年二十又九,任都察院督查使,督查使雖然不比左右都御史是實職,手中所握的權利卻不小,但凡是左右都御史的決定,都要經過督查使審核才可生效。
多年來,只有皇帝的心腹才能擔任督查使。
云逸是不是楚君的心腹沈聽瀾不知道,但是她聽說過很多云逸的事情。
此人年輕時是個風流浪蕩子,枕遍花柳,無心家業,就在云家人自己都覺得此子已廢的時候,云逸突然對一位叫夭竹的賣魚妹一見鐘情,為她入塾苦讀,為她金榜題名,只求功成名就,能迎她入門。
可隨著云逸被授官入朝,云家人對夭竹的態度漸漸發生了轉變。
一開始她們覺得云逸不學無術,夭竹能叫他奮發向學,堪為良妻。后來卻開始覺得,滿身魚腥味的夭竹如何配得上她們家前程似錦的好兒郎?
云家人瞞天過海,在云逸的婚宴上更換了新娘,為他聘的是京城里最水靈最知禮識節的好姑娘。又佐以烈酒,讓云逸失了理智。
待他醒來,生米已經煮成熟飯。
而夭竹,身隕大海。
她明明,最是擅水。
自那以后,云家幽默風趣的云公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陰沉乖僻,喜怒陰晴不定的云逸云大人。
他不容家中任何一個人,哪怕是自己的母親喚自己的名字,只允她們叫自己云大人。
沈聽瀾在回想之時,楊群林也在說著云逸的事跡,他說:“云大人平生無其他志趣,愛印章成魔,聽說云夫人之所以被休棄,就是因為不小心打碎了他的一個印章!”
枕邊人都能下得去手,何況是他一個小小的匠人?
楊群林說到自己萬念俱灰,“吾命休矣!”
可那眼神,卻偷偷的瞟沈聽瀾,就像是在等待什么。
沈聽瀾沒有說話,她要過加工至一半的墨晶石,摩挲著章面,切口間隙在她指腹呼吸,將少許肉吸了進去,“這塊印章,還可以補救。”
“補救?章面已裂?如何補救?”楊群林瞪大了眼睛,第一反應就是反駁。
“我可以補救,信與不信就看你自己怎么選。”與楊群林這種情緒豐富表情豐富的人站在一起,沈聽瀾冷靜沉靜得像是沒有感情的神明。
此時神明拋給凡人一個難題,凡人抓腮撓頭,猶疑不定,口中念念有詞:“我學此道三十余年,也修補不好這印章。你能修補?你真能修補?不會是誑我的吧?”
沈聽瀾只當什么也沒聽到,她輕摸墨晶石的每一處,動作輕柔得像是撫下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