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芒臉色微妙,“這,你再緩我幾日。”
沈聽瀾搖搖頭,“不能再緩了,再緩……我這條小命就不保了。”
她話中有話,北芒全當聽不懂,“乖侄女,叔叔要清點東西,只需再幾日就能清點好,你若是怕有人害你,就搬進北府來,叔叔定護你周全。”
周全?
沈聽瀾訕笑,“叔叔這是要給我留全尸的意思?”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北芒訕訕然,“叔叔不會害你的,你可是大哥和嫂子唯一的血脈。”
“那我倒是要謝謝您的美意了,只不過不用了。”沈聽瀾拿起茶盞抿了一口,“既然叔叔不好清點,那我就請知府大人幫我清點。”
北芒臉色大變,厲然道:“沈聽瀾!我可是你的叔叔,你至于做到這一步嗎?”
“至于。”
沈聽瀾看向他,眼中刀光劍影一般銳利,“我為孤女,若是自己不爭,如何能得周全?”
“北芒叔叔如今的榮華富貴,不也是您扒著我娘親的大腿爭來的嗎!”她驟然間拔高聲音,此言如平地起驚雷,讓北芒愣在當場。
被他遺忘的記憶走馬觀花的閃過。
當年他不過大秦瘟疫之地一個人人厭棄的乞丐,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璃月與沈枝帆前往治疫,憐他可憐,予他溫飽,賜他名姓。
瘟疫好后,卻并沒有要將他帶走的意思。
是北芒抱著璃月的大腿,哭著求她:“我本微不足道,大哥嫂子賜我姓名,自那以后你們便是我的親人,你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我什么都可以做,求你們,不要丟下我。”
他還記得那時的璃月攙扶他的那雙手,溫凉如水,她的聲音卻猶如甘泉:“我們帶你走。”
北芒最敬佩的人是沈枝帆不錯,可在他的心底,卻藏著一道高貴、不可褻瀆的身影。
當年他會對北夫人一見傾心,焉知不是因為這人側顏有幾分她的神韻?
北芒面如死灰,他閉上眼睛道:“就,照你說的辦吧。”
沈聽瀾定睛看他,似乎在思索他的態度變化。
“你放心,我不會再出這個別院一步,你想要的全都拿走就是。”北芒將臉埋在雙臂之間,聲音痛苦,“是我,對不起你們。”
是演戲?還是真的懺悔?
沈聽瀾無從得知。
不論北芒是真心留下還是假意迎合,在沈聽瀾的計劃完成之前,他都不會有機會從這座別院里出去,沈聽瀾起身離開。
從門檻邁過之時,北芒突然提醒道:“小心涼兒,她……”北芒的聲音太輕,后面的話,就聽不清了。
白遠濯去秦府一趟回來,見沈聽瀾立在屋檐下久久不動,上前去喚她,“暗中對你出手的人,我們已經找到了,他是北夫人腳底下的一條狗,叫大狗。”
“白遠濯。”沈聽瀾打斷他,“你覺得北涼是個什么樣的人?
“蠻橫、無禮,處處不如你。”
腦子自動過濾掉后半句話,沈聽瀾思緒同攪亂的麻繩一般糾結,她對北涼的觀感和白遠濯一樣,可為何北芒要特意提起北涼?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