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沈聽瀾對百盛拋去了敬佩的目光。這位百盛公子,當真是位漢子啊。居然敢對著當朝的左都御史大人說這種話。
只要白遠濯一聲令下,百盛絕對會被抓進都察院里調查。
到時候他是生是死,不就掌握在白遠濯手中了?
可白遠濯還是沒有生氣,他聲音很平淡,可平淡之中又帶著幾分興味:“我看了你的文章,寫得很好,尤其里面說當今朝廷百官,十有九廢。”
沈聽瀾“……”難怪百盛會落榜,要是她是考官,看見百盛這種文章,也會直接打叉。朝廷百官,十有九廢,那不就是將朝堂中大多數人都罵了進去?
“哦?你認可我的想法?”百盛終于有了點好臉色,“你怎么看的,詳細說說?”
白遠濯同百盛說了不少,但是那些話沈聽瀾不感興趣,也就沒有聽,她來到窗邊,看著外頭人來人往,這客棧雖然矮小,但是也在鬧市之中,此時外頭正熱鬧著呢。
有一道人影一閃而過,沈聽瀾覺得那人影有幾分熟悉,可是又記不起是什么人了。
她蹙著眉頭想了好一會,還是沒想起來。不過白遠濯和百盛倒是說到了激動處,百盛很高興這滿朝文武里,居然還有認可自己的官員,倒是愿意叫白遠濯一聲老師了。
而白遠濯也終于進入了正題,說出他此行的目的:“朝中不乏有欣賞你的官員,但是只在少數。靠春闈你想進朝為官難,但是我可以為你在都察院提供一個官職。”而這,走的就是舉薦的路子了。
每年舉薦的名額就只有兩個,一個在楊寧珂手中,另一個就在白遠濯手中。不過以前,哪怕是上輩子,沈聽瀾都沒見他用過這名額。
這對百盛來說本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叫人意外的是,百盛竟搖頭拒絕了。
“多謝老師的美意,不過學生不能答應。”
就連白遠濯也稍稍詫異,他用人謹慎,若不是真的欣賞百盛,絕不會將這么珍貴的名額給他,可這人竟直接拒絕了。
“師父聽學生解釋,學生姓百,祖上曾經是朝廷的官員,經改賦稅。”百盛說著說著,苦笑起來,“想來師父已經猜到了,不錯,家祖就是百長寬,家祖死前立下遺訓,百家人若走改革一道,只能通過科舉進朝為官。”
這便是百長寬的驕傲,也是他學到的教訓。若是朝廷不認可改革一道,那么自己的后代入朝為官,極有可能和自己落得一樣的下場。
“原來如此。”白遠濯嘆息一聲,百長寬的初心是好的,可是他期盼的那一天只怕是遙遙無期。至少,這幾年內是不可能改變的。
百盛從自己書櫥里翻出來幾本書,遞給白遠濯:“師父,這是家祖留下的經改一論,我想您應該會感興趣。”
“你此后,有什么打算?”白遠濯沒有和百盛客氣,他讓百盛叫自己師父,也是認可了這個學生,往后學生有什么困難,他自然會出手幫忙,那么受受學生的孝順,也沒什么不好。“
百盛苦笑道:“落榜,就只能回家了。”
百家現在住在洛水河邊,與京城隔著十幾座大山,這一次回去,恐怕百盛再也不會來京城了。他與白遠濯的師生情誼,也就只有今天這短短幾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