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的畫面交錯而過,拼湊成了一個斷斷續續的懸疑故事。劇情燒腦到就算是大衛·林奇這種擅長運用弗洛伊德心理分析的裝逼派電影掌門,也沒辦法拍出這么超現實主義的鏡頭與情節。
當看到自己在音樂酒吧彈吉他唱歌的畫面與自己穿著襯衣在破舊房子里彈鋼琴的畫面重疊在一起時,程曉羽只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強烈的孤獨感導致精神郁悶出現了焦慮癥候。
他真的覺得很荒謬,他想笑,又想哭,還想要罵一句經典的口頭禪國罵,然而張了張嘴,卻下意識的發不出聲音。
十六歲的程曉羽是乖孩子。
“呯!呯!呯!”
敲打玻璃的聲音打斷了程曉羽的思緒,他暫時放下了那些沖擊力十足的不可思議的凌亂記憶。平復呼吸,將注意力聚焦于眼前的狀況。顱腔內爆裂的吉他弦聲和悠遠的鋼琴音調如潮水般退去,雨點打在車上的連綿節奏,以及中年女子的尖銳哭喊由遠及近的迅速占據他的耳膜。
這感覺,像極了他在某個高端錄音室體驗過的三維立體環繞音響,帶來的最極致的震撼感受。
程曉羽滾動了一下喉頭,他哆嗦著將眼鏡用T恤勉強擦干凈,又拭去了額頭上的血,慌亂的把眼鏡戴好,周遭的一切才明晰起來。擋風玻璃上碎裂的蛛紋,馬路邊舉著傘指指點點的行人,在雨中飄搖的行道樹,白色的人行橫道,還有在強烈的大燈光線中如絲線般劃過的細雨......
但這一切都不如睡在明亮光線里霏霏微雨中的長發女子來的醒目。
“車禍?只是被撞的不是自己?”程曉羽打了個激靈,感覺比自己被撞了還要難受,他的心臟快要跳出了胸腔,在門上胡亂摸索了幾下,找到把手才將門推開,正準備下車,再一次被安全帶拉回了座椅,他扭身按了好幾下,才按開了安全帶,連滾帶爬的下了地盤低矮的法拉利。
“混蛋,你怎么開車的?你怎么開車的?”穿著連衣裙的美婦奮力的揮手敲打著他的胸膛,連聲哭喊道。
程曉羽不敢躲避,心慌意亂中也沒有注意對方根本就不敢看他的眼睛,更沒有留意女人責罵他的聲音也有些虛,他滾動著喉頭顫聲說道:“叫救護車,叫救護車了沒有?”
女人的哭腔凝固了一下,慌忙喊道:“還沒有。”
程曉羽手忙腳亂的摸了摸褲袋,看到是第一代的iPhone手機也驚訝不起來,先撥打了120呼叫救護車,當對方問他位置時,他扭頭四顧,看到了人行橫道旁的馬路牙子上立著一塊“長熟路”的牌子。
牌子邊還站著個拿著手機正在拍攝著什么的男子,附近圍觀的人不少,程曉羽也沒有在意。回答了接線員的問話之后,他又馬上撥打了交警的電話報警。
走完了流程,程曉羽顧不得回應中年女子的喝罵,忍著氣短胸悶,膝蓋鉆心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躺在人行橫道上的女生旁邊。
紅色法拉利的大燈將這一片照的雪亮,女生側臥在水泥路面,漆黑的長發如海藻般散落在路面,一張蒼白的俏臉全是驚心動魄的美麗與冰冷。海軍藍色的T恤衫已經被鮮血和雨水侵染,A字裙下的纖長勻稱的腿上也全是血點,在她曼妙的輪廓之下,殷紅的血跡正隨著雨水向著四面八方飄散。
如果不是因為這是程曉羽親身經歷的車禍現場,他一定以為是某部偶像劇電影的擺拍畫面。
看到對方紋絲不動完全沒有生機的樣子,程曉羽大腦一片空白,盯著女孩不知所措了好一會,才在路人的提醒下,蹲了下來,顫抖著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那女孩子的鼻息。
幸好,呼吸雖然微弱,卻還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