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這段話實在是高屋建瓴,沒有一定的文化底蘊和專業歷史知識根本無法理解,更不要說出來了。
在座的老師有點懵,他們也不清楚“行動主義運動”究竟是什么運動,先是面面相覷,隨后看向了崔媛媛,看她怎么回應。站在老師的立場,要是一個老師連學生都說不過,也有點丟臉。
崔媛媛也很意外,她雖然讀大學的時候隱約有聽到過“行動主義運動”這個詞匯,可《西方近代音樂史》這門課主要介紹的還是古典音樂,很少提及流行音樂,這讓她想要反駁程曉羽都無從反駁起。
整個辦公室一時之間鴉雀無聲,就連崔媛媛也給僵住了。
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就在程曉羽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認真的有些過頭的時候,坐在蘇虞兮身邊的高二(1)班班主任劉英開口了,她問道:“蘇虞兮,你怎么看?”
蘇虞兮淡淡的說道:“先下結論,崔老師的說法不算謬誤。說‘搖滾樂’,卻只提‘嬰兒潮’和‘行動主義’,不提‘嬉皮士’就是一種以偏概全。人們對搖滾和長發有必然的聯想,就是因為五十年代寸頭是軍人的標配,抵制參軍的嬉皮士就以長發來作為外在形象。嬉皮士們為了進一步的宣揚自我,從爵士樂中發展出了搖滾樂。不管是六七十年代的搖滾樂隊,還是后來名噪一時的搖滾樂隊,都是嬉皮士風格定義的。明確的說嬉皮士就是反對并且拒絕社會傳統的標準與習俗的人,特指提倡極端自由主義的社會政治態度和生活方式。所以一提到搖滾樂,就會提到自由與叛逆,因為搖滾樂就是這兩種精神催生出的藝術產物,想把搖滾作為音樂形式和叛逆或者自由這種這種精神層面的東西切割開來,是不可能的。”她扭頭看向了程曉羽,“你不提另外受波西米亞主義、無政府主義和毒品影響的嬉皮士,是對搖滾樂起源的刻意曲解。”
程曉羽沒有想到蘇虞兮對音樂和歷史這么懂,這讓他的心理有某種情緒一閃而逝,類似那種喜歡的女神和他愛好一致的內心悸動,程曉羽也說不清楚,也許只是一種孤獨者的臆想而已。
他凝望著蘇虞兮漩渦似的眼眸,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有強調.....我所說的只是我個人的理解,音樂是一種很私人東西,對于精神內涵的定義無關于起源。當然,我只是說出我的理解,你們想要怎么理解,是你們的自由和權力,就現在的搖滾樂發展來看,它的確有反傳統反權威的意涵,可我還是那句話。我不贊同要給搖滾樂或者任何其他音樂形式貼上標簽,就像給古典音樂貼上‘上流社會’、‘陽春白雪’之類的標簽,在我看來不管是哪種音樂形式,它都只是一種載體,它自身是不會特定的服務于某種精神,只是從業者或者愛好者強行賦予了它們某種內涵。回歸本質,它的定義應該只是因為編曲上的特點......”
蘇虞兮微微頷首表示贊同,隨后她回頭表情漠然的對崔老師說道:“崔老師,我答應參與文藝匯演了......”在崔老師和劉老師目瞪口呆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她就轉身向著辦公室的門口走了過來。
看見蘇虞兮步履恒定的向著他走了過來,程曉羽覺得自己在蘇虞兮直視下的身體產生了怪異的麻痹感,心跳也跟著加速。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問題,明明天天都有見面,可他竟心潮澎湃,像是在與她對視里看到了星空、殘酷、荒涼之類龐大又孤單的詞匯。
就在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聽見了她說:“期待你的演出。”
他的手心變得潮熱,像是握著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