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支書潘六月和治保主任謝文軍急匆匆趕了過來。
黎庚子以前生產隊時是六隊的隊長,分田到戶后也是生產組組長。
潘六月見是他鬧事,嚴肅地拉他到一邊。
“上次鄉派出所的人調查已經有了結論,你女兒的死跟潘德林根本沒有關系,干嘛還糾纏著不放”
“潘書記,換得是你會怎樣做”
黎庚子氣憤地說“那小子對得起我女兒嗎就算不是他害死的,他也有推卸不掉的責任。我艷英一個黃花大閨女給他搞大肚子,人死掉了,自己就拍拍屁股去享福了。現在還大張旗鼓地帶其他女孩回來,是欺我們老實不敢拿他怎么樣么”
這時背后嗡聲傳來一句話“你這是報應,當初你不做那些丑事,現在就不會報應到你身上。”
黎庚子看見說話的人是潘柴久。
他正冷冷地看著他。
站在院門口的潘冠久也是眼含兇光地望著他,放在背后的手上抓著一根鐵桿。
剛才他手上酒瓶若是敲到德林頭上,那老小子鐵桿便會敲到自己頭上。
不過說實話,面前這兩兄弟的任何一個,他都干不過。
他們兩個都是退伍老兵,在前線拚過命的。
而他以前一直是生產隊長。
早上六點半吹哨趕社員去上工,集中后安排社員當天上午的工作量,然后回家睡個回籠覺。
或者喝上別人送來的一杯好酒。
十一點去檢查安排的工作有沒有完成。
下午一點集合,六點收工。
別人累得如牛,他可以穿件白襯衣,穿雙白球鞋,一年四季清閑如書生。
月底算工分的時候有人巴結,每個月倉庫領糧油的時候,屁股后面有人說好話。
組上稍有姿色的女社員,只要他想誰敢違逆。
自分田到戶后,他如墜落凡塵的神仙,也要擼起褲腳下田干活了。
前半生清閑,到老來面朝黃土背朝天,心中的滋味只有自己才能體會。
此時他羨慕的是那些退休的老工人,老來回到家不用干活每月還有錢拿。
農民干多少年,八十歲都還要在土里刨食,誰管你
本來他家離潘冠久家就不算遠,每次兩人路上碰面,潘冠久的神情就像要撲上去撕咬他一樣,令他暗自心驚。
這潘柴久歷來幾兄弟都是不和氣,看今晚情形,似乎兩兄弟有齊心協力,一致對外的意思。
那個老四潘有久也走了過來。
他們幾兄弟何時這么團結過。
他嗡聲說道“柴久表叔,話不能這么說。想當初你幾兄弟因為一點地皮的事打得頭破血流,是誰幫你們居中調停。你家沒有地方建房,又是誰替你想辦法”
鄒秀花當時找他批地建房,確實是他指向萬子嶺半山腰那塊坡地的。
“那地方建棟房子肯定住得舒服,前后都可建院,跟誰都不會起爭執。我家都已經有房住了,不然我都想去那里建棟房。”
謝文軍這時也說黎庚子的不是了。
“潘德林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們會批評他,或者叫他賠償一些損失也行,不過,你以后也不要糾著這件事不放。”
潘冠久聽見了,嗡聲說道“想叫我德林賠錢,做夢去吧,毛都沒有。要賠錢,他要賠我更多。”
養了二十多年的二兒子竟然不是自己的種,這筆損失誰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