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這老者很精明,迅速猜到高岳應該是特意起如此早,在官街鼓奏響前,于蒸胡攤這里等著自己。
高岳起身行拱禮,那老者微笑著頷首,“祝郎君今日文場大捷。”
“其實晚生來此,是有個很大的疑惑。”
老者用手指敲了下長幾的木面,接著沉聲說,“郎君但問無妨。”
“不知明公自那夜后,高遷何處?”
這個問題讓那老者長大了嘴巴。
蹲坐在路邊的那胡人奴仆再次咧開大嘴無聲笑起來,用鞭子捅著衣領內來撓癢。
老者的眉目緊鎖,他最初覺得面前這位太學生是不是壓力太大了,專門來尋他開心的,可隨后也釋懷了,噓口氣,“很可惜,我沒那種際遇,官位繼續滯留原地不調。”
高岳聽后,便坐下不再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敢問明公在朝中擔當何職?”
老者答復得很快,“執掌煩劇之務,幾乎不堪其負。”然后對著高岳豎起四根手指,“四種物什都歸我管。”
高岳頓時似乎明白什么,低聲說,“如此受教了,可關于春闈的事還希望明公賜教。”
蒸胡上來了,二人各自掰開,白色亮晶晶的氣冒出來,相對無言吃了數口,那老者啜了口羊雜湯,呼呼幾聲,沒直接回答高岳,而是突然反過來問高岳,“郎君你可知道,今年知貢舉的主司為誰?”
“潘右庶。”
老者呵呵笑起來,用手撫著胡須,“我倒和潘右庶有些交情。”
說完,他的雙眼里閃出精光來,手指捻住胡須不動,靜靜看著高岳的反應。
高岳欠身說,“謝謝明公抬愛,不過有些事還是親力親為的為好,即便此次下第,只要能窺見整個過程,來年晚生努力精進,對癥下藥,便有讓世人刮目相看的那一天。”
“哦?我知道你們國子監有位叫張譚的,困于科場三十載,又有位叫劉德室的,接連下第十五年。依你看,他倆為屢屢不中?”
“張譚心殘,德室偏枯。”說完這八個字后,高岳自己都暗暗吃驚,他也能像唐人那樣拽文了。
心殘的意思是,張譚七十歲,又不得志三十余年,心思早如枯木死水,不思進取了;
而偏枯意思是劉德室只攻詩賦,全然不通貼經和時務策,故而等于是半身不遂。
老者點點頭表示贊同,接著目光逼人,“那郎君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