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絪,鄭絪,滎陽鄭絪來了沒有!”一會兒,吏員揮動著文牒名冊大喊起來,連喊幾聲,見無人應答,便十分惱火,伸長脖子左右晃著,“鄭絪到底來了沒有?”
急得高岳在一旁,盯著這位慢條斯理的爺,心里想“鄭公子你就別拿喬了,豈不知口嫌禍三代、傲嬌毀一生啊!”
“是我。”好不容易,鄭絪才正色踱到那吏員前,口齒清楚地回答道。
那吏員當即眼白就翻涌起來,滿腹怒氣,“鄭絪,你—怎——么—不—早—回答!”
說完,那吏員往地上啐口痰,便指指南院大門上懸著的木膀子,“照例,除<切韻>外,舉子入場不得私挾書策。”接著便將手伸過來,意思要搜查下鄭絪的身,防備他帶往年的《策論集錦》。
誰想鄭絪大怒,將那靠過來的吏員之咸豬手重重打落,聲音都顫抖了,“自進安上門來,名字要盤查,身份要盤查,餐具要盤查,現在身子還要被盤查,遭到你們這些小吏的種種呵斥侮慢,這難道是國家選賢嗎?是對待賢才的態度嗎?”
“我......”那吏員有苦說不出,歪著脖子攤開手,意思我就是個照章辦事的,哪兒冒出這么個“事兒爺”來。
“長吏你繼續查繼續查,我們能理解。”高岳舉手答道。
鄭絪狠狠瞪了高岳了眼。
這會兒,圍籬邊走過來個緋衣銀魚的官員,冷笑著對鄭絪說到,“這位舉子,你們現在還都只是貢生,至于這貢主司和圣主瞧上瞧不上,還要等今晚后才能見分曉。”
“確實——圣主求賢、我等求貢,可如此種種,如何讓我等自以為是賢?”鄭絪拂袖說到。
那官員居然也沒有什么話反駁,便對吏員使了個眼色,自己轉身邁過南院大門,走到中堂的重門處,想起鄭絪方才的詰難,又抬頭望望天,冷笑幾聲,便用力氣將重門推開。
門一開,中庭豁然開朗,東西兩座廡廊相對,此刻已旭日初升,陽光滿地,大歷十二年的春闈之日,是個再好不過的晴朗天氣。
廡廊中央處,新任禮部侍郎潘炎正襟危坐,隔著長長的庭院對著那官員,“令狐員外,時辰已到,讓舉子入東西廡廊下坐定。”
八百進士科舉子,包括高岳等人在內,隨著洶洶人流,走入南院的重門之內,接著在吏員的指引下,要前往相對的兩座長廊分排坐下。
“大唐進士考試,終于開始了!”高岳邊走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