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有個卵用。”吳彩鸞興奮地晃動手指,意思高岳此言不虛。
高岳笑容漸漸平和,“煉師可知,最后那些雞卵何處去了?”
“何處去了?”
“雞卵嘛,當然是孵出雞來,然后被賀監和吳道子做成了雞肉羹湯給喝了,然則后來擺的時間長了,有點餿味。”
這大唐的餿雞湯,簡直是跨時代跨國家,熱騰騰地撲面而來啊。
“是啊,他倆怎么就不早點喝掉呢?”吳彩鸞渾然不覺,而后她也無心在和高岳閑聊下去,點好錢后便對他說,“高郎君啊小婦現在要去勝業寺還貸,你就在這抄寫,記住以日中為限,待小婦回來后,再給你說說顏魯公(顏真卿)少年時去拜張旭為師,苦練‘永’字三年的逸話。”
“光這個卵的故事就已經讓晚生振奮不已了,謝謝煉師啊!”高岳燦爛地和離去的吳彩鸞揮手道別。
這時吳彩鸞卻挨過來,看了看高岳方才寫的幾個字,伸出手來,高岳只覺得一陣細膩的溫暖,有種姐姐的感覺(雖然她可能比高岳還小)——他的手被吳彩鸞給握住,“郎君記住,寫八分楷書要的是圓潤肥美,所以不要用中鋒,切記將筆尖側臥下來,以轉動手腕為準。”
交待完后,吳彩鸞才離開。
寫經坊已經熱鬧起來,那群經生們陸續到來,和高岳打過招呼后,各自辛勤勞作起來。
“彩鸞煉師手頭很緊嗎?”抄錄間隙,高岳便問了下旁邊的名叫冉三娘的女經生道。
冉三娘想了想,說她只知道彩鸞是因向勝業寺借貸了一筆錢,才答應為其抄寫佛經來償還債務的,至于為何舉債,原因也不清楚。可她孤身一人在長安生活,也是相當不易。
高岳點點頭,便靜下心來,默默按照彩鸞所提示的那樣,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寫下去。
他忽然覺得,自己現在和那位渤海太學生楊曦所為有雷同處——不過他是有目標的,是的,是有目標的,抄寫不過是我實現目標的一個必備的手腕。
日影漸漸上移,直到庭院中央,高岳也按照要求,努力地將佛經上的那些文字臨摹抄錄下來,共八百字,寫得他手腕酸痛發麻,額角滿是冷汗,這時他在心中更加佩服吳彩鸞:雖然這位貪財又愛灌餿雞湯,但可在瞬間用蠅頭小楷抄完一部切韻并絲毫不錯,這份能力絕非常人所及的。
抄完后不久,門外一名男經生走來,看到高岳這卷佛經抄完,很高興地對著寫經坊正堂喊到,“黃大娘你要的經卷已經抄好了。”
很快一名老年婦女,滿頭銀發,還拖著斗麥谷顫巍巍走進來,高岳急忙上前攙扶,那黃大娘連聲道謝,待她看到抄好的經卷,更是欣喜地合掌說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接著黃大娘就把六升麥谷留給了高岳,說這是抄經的費用。
又給了高岳兩個雞卵,說你還這么年輕,多補補身子。
高岳剛接過雞卵,吳彩鸞就自勝業寺回來了,急忙阻止,“黃大娘,這位郎君可是士子,怎可鬻技收報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