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驚呼聲,紛紛后退,只見今年狀頭立在放榜的外垣東墻下,將冬衣衣衽解開,褪下里面所穿的白色汗衫,再攬住冬衣將裸的上身掩上,大呼道“外衣為摯友所贈,不敢讓予他人,此汗衫便送給爾等吧!”言畢,高岳挑起汗衫,刷刷甩了數圈,奮力擲向人群。
“簡直不成體統。”大樹那邊,立在少府監墻下的鄭絪,見到高岳脫汗衫,并將其像只白鳥般投出來后,不由得氣得渾身發抖。
一陣騷亂轟動,高岳的“原味汗衫”落到眾舉子的頭上,激烈的爭搶后,終于“花落”在位小的舉子手中,這位激動地顫著鼻翼,抓住白汗衫貼在其上深吸數口,好像是在吸仙氣一般。
敲鑼打鼓聲里,幾名禮部吏員興高采烈地走過來,對高岳和及第的數位韜奮棚之人鞠躬,又是送馬,又是送器物,接著還舉著泥金帖子,詢問要將喜訊送往何處,“兩封,一封送去國子監,一封就送往升道坊北曲五架房吧!”高岳回答說。
兩名吏員剛要走,高岳便說等等,想了想,便掏出隨身的錢來,請求吏員道,“請另撰一封,送至崔中丞府邸處。”
“好叻。”那吏員毫不推阻。
安上門前,車馬匯聚過來如朝云般,都來圍觀今年的新郎君,高岳、衛次公、劉德室都騎在馬上在前呼后擁下踱出,身后還跟著滿臉消沉的鄭絪。高岳仰面,看著巍峨高大的城門,出來后又見到那滿樹肅立的靈鵲(它們好像也在歡迎新晉的進士),心中默默想到,“從今日開始,我真的在此占據一枝,但本人的生命歷程,還遠遠沒有結束。”想到這里,高岳不由得抬頭看到那巨樹之顛,最大的鵲窠,“諸位,去平康坊!”
今日的平康坊簡直沸騰了,各處樓宇、里巷都是螻蟻般吵鬧忙碌的人。許多小童爬上屋脊,看著不可一世而來的新郎君,更有許多貴人宅院里的小娘子們,偷偷登上高樓,自紗窗后窺探新郎君的行仗隊伍。
那楚娘的堂舍里更是亂作團麻,楚娘的爆炭袁州婆聽說了今年的狀頭為誰后,當時就推開來勸阻的楚娘,將元季能和竇申嘲弄王團團的詩歌彩版給拆下來,接著竄出了院子,準備往荒地上拋擲。
結果袁州婆和追上來的楚娘,剛剛跑到了平康北里的中曲處,就聽到高岳的喊聲,“阿姨這是要將彩版送往何處呢?”
袁州婆和楚娘驚住了,接著抱著彩版緩緩轉過臉來,只見高岳坐在高頭大馬鞍上,笑著如此詢問她倆。
“促狹小子胡亂涂鴉,詬辱同坊姊妹弟兄,還留著它做什么?扔掉扔掉。”袁州婆和楚娘立刻討好地笑起來,特別是楚娘,望著高岳挑眉弄眼,問高岳今晚是否要按照新進士的慣例,留宿在她的堂舍內。
“不用,但請阿姨和楚娘,將此彩版贈于高三,感激不盡。”
袁州婆哪敢拿喬,忙不迭照辦了。
很快,在王團團的院子里,高岳和獨孤良器立在那里,院子外則是人山人海。
王團團坐在簾子后,看著這一幕,是激動萬分恍若夢中。
“獨孤同年,請。”高岳很客氣的舉手說到,原本在科場之中他和獨孤良器互稱為“必先”,現在各自登第后,便可互稱為“同年”。
獨孤良器提起筆來,在彩版上元季能的“黃昏不語不知行,鼻似煙窗耳似鐺。獨把象牙梳插鬢,昆侖山上月初明”其后,補寫上“覓得黃騮鞁繡鞍,平康坊里取團團。上都近日渾成差,一朵能行白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