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經蕭昕的南園,高岳在馬背上側過眼神,只見門當中央,依舊頭戴葛巾拄著藤杖的蕭老微笑著沖自己眨眨眼睛,兩人互相遙遙地做了個親密的手勢小動作,其他人并未發覺。
“逸崧,逸崧!”高岳這時擺過頭來,見到人群里吳彩鸞正搖手對自己大喊呢。
“彩鸞煉師!”高岳立刻在鞍上叉手行禮。
吳彩鸞滿足地“呀”了聲,接著就對圍過來的士子們說,“看到沒看到沒,小婦沒有說謊吧,這位高二頭就是用了小婦我所抄的切韻,才能擅場春闈,同舉解頭和狀頭的,將來哪年制科制策,天子還要親授他個敕頭——抄切韻嘍抄切韻,一卷切韻一萬錢(煉師漲價了),務必以虎形鈐印為真。”
“謝煉師吉言。”高岳的馬說著間就轉了過去。
潘炎的家宅門到了,高岳率先下馬,手斂名刺之紙而立,其他進士也挨個下馬,在高岳后列成隊伍,其中鄭絪就低著頭跟在高岳背后,滿臉帶著委屈的表情,幾乎比下第還要難受。
大明宮紫宸殿內里,李豫背著手站立著,書案上還擺著今年春闈的榜單,和謄錄的前五名之詩賦、策卷,剛才代宗皇帝還專門閱讀了高岳的《以竹為簫賦》。
可轉眼間,宰相常袞,國子博士張涉,翰林學士錢起等數位臣子就立在他面前。
“什么!禮部試有假?”李豫轉過臉,滿面震驚。
“今年所取之一十四名進士,狀頭高岳實無才學,其中必有茍順之內情。”常袞手持笏板,言之鑿鑿。
“門郎何以得知,朕觀高岳的賦文,確有可采之處。”干掉李輔國,干掉程元振,干掉魚朝恩,干掉元載的李豫,已對大臣的話語保持本能的戒心,在元載跋扈時他曾親口對舅父金吾大將軍吳湊說過“滿朝三品皆為賊”這樣的偏激之語。
常袞也不自己說,而是將目光轉向張涉和錢起,兩人皆屬學士系統,以文學專侍在皇帝身邊,擁有超然的地位,更何況張涉同時還擔任過皇太子的侍讀。
“臣集高岳去年的行卷、省卷及春闈雜文詩賦,文理毫無可觀之處,而此年春闈卻能拔解頭、狀頭,在短短一年內怎可如此突飛猛進?”張涉曲身答復。
錢起大致也附和張的看法。
“一年內,不可以這樣突飛猛進嗎?”
“除非有神助。”常袞開玩笑似的回答。
“有神仙相助,就不取高岳的話,那么朕倒要問,這神仙你們是找不到的,可高三的卷子卻就在這,如何堵悠悠眾口?”李豫語氣里帶著不滿。
“陛下,請覆試。如高岳覆試而過,也自然可堵悠悠眾口。”此刻張涉的旁側,“唐雍”頭頂遠游三梁冠,金蟬珠翠,身著絳紗袍、白襦裙走出,慨然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