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二三日,確鑿的消息果然從皇城傳出,高岳依舊是今年狀頭。
就當崔云韶終于放下顆忐忑的心后,高岳卻又如人間蒸發般消失了蹤跡(其實這不過是云韶的觀感,高岳也就去紅芍小亭請教了下薛煉師吏部選的情況)。他說好的若是及第,便要把興唐寺最美的牡丹采擷給我的呢!
于是云韶情緒迅速由原來的擔驚受怕,變得焦慮不安,今日她便要挾云和,要去安邑坊元法寺玩耍。
云和就冷冷地問阿姊,為何要去元法寺呢?
云韶吞吞吐吐,說元法寺南觀音院的盧舍那堂北壁有“維摩詰變”圖,屏風上面有虞世南的筆跡,書畫齊輝,可謂長安一絕,迄今還沒有去游覽過。
“怕是阿姊還希望見到那元法寺曼殊院西廊壁上的劉整所畫的<孤松圖>吧?”
“云和你又癡了,劉整畫的明明是雙松圖。”
“阿姊你眼中,可不就只剩一棵松嗎?”
一聽這個,云韶的臉霎時紅了:其實她為什么要去元法寺,云和是清楚無比的,因為今年新進士的期集院就設在安邑坊內的元法寺,阿姊終于耐不住,要去見高岳了。
唉,這難道便是逾笄之女(剩女)的悲哀?云和在心中嘆息道。
崔云和總的來說還是刀子嘴豆腐心,嘲諷完阿姊后,還是叫仆人備車,和阿姊一道向鄰靠東市的安邑坊而去。
這時,元法寺曼殊院內,前來期集的進士發生了嚴重激烈的爭吵。
爭吵的源頭,當然在于高岳,因為他在期集中居然提出,“今年的曲江杏園宴,和毷氉宴合二為一”,“各進士不抽錢,進士團另有收入”。
幾位出自韜奮棚的進士自然附和棚頭,但鄭絪卻激烈反對,二人吵得不可開交,獨孤良器則在中間苦苦調停。
黃順則在一邊不斷提醒鄭絪,“鄭郎君,你還欠我棚十貫錢呢?”
這話氣得鄭絪滿臉漲紅,高岳便攤手對他說,“所以說鄭郎君你連十貫錢都還不起,還抽什么錢去杏園宴?我們現在還要準備吏部關試,還是節省為好,進士團的酬勞我自然有辦法,這不也是為你好嗎?”
說完高岳想起還要去拜謁崔中丞,不想再和鄭絪糾纏,便起身順著花木郁蔥的曼殊院東廊,朝著西廊走。
西廊的墻壁上,繪著另外位畫師陳子昂(此陳子昂不是那位大詩人,只是同名)的佛畫,高岳剛走到畫下,氣憤難當的鄭絪就追上來,拉住他的衣袖,“高岳你這樣做,毫不遵守常理!”
“常理總是要變通的嗎,你不愧是滎陽鄭家出來的,比你騎得那頭驢子還要倔。”高岳轉身憤怒地指責。
結果瞬間,高岳只覺得黑影一閃,接著沉悶的“咚”聲。
哎!鄭絪不知何時起,伸出長長的胳膊,將高岳壓到了曼殊院西廊墻壁上,不讓他繼續往前走了,臉距離高岳的臉只有半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