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韶斜著烏黑的發髻,臉頰鼓得紅紅的,立在原地,眼眸帶著怒意和誤解,望著高岳。
“高三休得無禮。”云和喊到,以此為訊號,那二位婢女桂子、清溪立即從曼殊院角門沖入,高舉著障子。
“良器吾弟!”高岳也喊到,獨孤良器轉眼來到,斜刺里將桂子和清溪攔下,二位婢女一開始還和良器扭打,但打著打著看到對面是個俊俏青年,很快也就軟了下來,好像不再是扭打,而是蹭來蹭去。
云和大窘,便指著高岳對在地上嗚嗚叫的“棨寶”說到,“度住這個人。”
棨寶這小猧子擺出了超級兇的表情,邁動短短的小腿,向高岳沖來。
“從周!”高岳揮動衣袖,衛次公跑下臺階,掏出塊香噴噴的煎餅,“唰”地扔過了曼殊院的院墻,棨寶嗖一下,追著煎餅的軌跡,拐彎竄到院墻邊,撅著屁股,費盡全力從狗竇里擠過胖乎乎的身軀,到了院墻那邊去,消失不見。
“壞小猧子,平日養你何用?”云和在心中怒罵道。
最后只剩下云和,還擋在阿姊和高岳間了。
云和努力墊腳抬眼,但她這才發覺,自己個頭和眼前的狀頭比起來,實在是太嬌小了。
“霂娘,讓高學士說好了。”這時,云韶嘆口氣,她見到高岳在春暖大地時還始終還穿著她所贈的那件白麻冬衣,不由得心又柔軟下來。
她現在最惱火的是,實在弄不清高岳的走向,二月晦日送窮的那天,她和高岳漫步在席雪的曲江邊,那時候她多歡樂啊,她覺得高三郎真的是可以托付一生的男子,可先前又看到他和那個叫芝蕙的青衣拉拉扯扯,現在又似乎與這位鄭郎君有分桃斷袖之嫌,可實在叫她放不下來心。
真真假假,連云韶自己也有些糊涂和困惑。
聽到阿姊的話,云和便撅起小嘴,讓到了薝卜樹那邊,高岳長驅急進,云韶心下又害怕,便往院墻邊靠了靠。
高岳心想原本這是讓云韶就范的最好機會,可這曼殊院里都是人,戰術是用不上的......還是以禮為上好了。
“云韶小娘子,其實高三僥幸及第,一直想赴崔中丞的府上報平安,并赴中丞的知己宴的,只是前幾日的期集之事太繁忙,未能脫身,方才高三正準備去中丞家投名刺的,哪想小娘子卻來元法寺了......”
“嗯,聽說元法寺有名畫名書,就來耍耍的,沒想到碰巧遇見高學士。”云韶怕高岳問她為何會來這里,便急忙狡辯道。
“哦,這是名刺,請——哎!”高岳一不小心,居然將貼身帶著的《花營錦陣萬方圖》當作名刺給掏出來了,就在云韶伸手來接時,幸虧高岳動作迅速,連說拿錯拿錯了,說這是他這些日子擬的判文,好不容易才塞回去,好在云韶天真嬌憨,也看不出來《花營錦陣萬方圖》的門道。
高岳嚇得半死,躲了過去,才將真正的名刺奉出。
“阿姊我來接下。”云和走出,大方將名刺接受下來,畢竟她才是主人崔中丞家的獨女。
“高三郎......唔,高學士,最近在擬判文?是要過吏部選耶?”云韶這才語氣溫和下來。
高岳說是。
云韶細心看看高岳的手,手指不斷張開合攏,雖然云韶有些呆呆的,但并不傻,很敏銳地察覺到高三郎是不是在吏部選前遇到什么困難了,便很善解人意地說,“這名刺我與云和可以轉交給叔父,屆時還請高學士及時來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