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適當即淚如泉涌,膝行到皇帝靴子前,抬首說,“臣必定將謨兒視如己出。”
皇帝點點頭,然后將手伸出,覆在太子的掌心,低聲說:“父慈子孝,兄友弟悌,如此我家的江山才可以穩固不易啊——謨兒交給你,另外該是你的,朕早晚也會給你,放心吧!”
這時李適便說道,“其實臣此日前來求見陛下天顏,還有一事。”
“何事,說吧。”
“按照陛下先日于紫云樓上所言,臣請下敕于司農卿禮會院,能將唐安下嫁于今年的狀頭、集賢正字高岳。”
“高岳,為何啊?”
“臣聽聞崔舍人去調集閥閱,可朝中各高門世家多有抵觸,讓陛下為難,不妨讓唐安嫁于高岳,做個表率,隨即便可將高岳擢升為太子中允,若高岳得以自九品直升為五品,那么自然也就沒其他人阻擾。”
這話說得代宗皇帝也頷首,這年頭真的是“皇帝女兒”連帶“太子女兒”都愁嫁啊!這高三鼓出身渤海高,又是新秀進士,名動京華的才子狀頭,這唐安郡主嫁給他做婦,李豫確實覺得心中穩當,另外唐朝的慣例是,當上公主的丈夫通常授四品(大部分為殿中少監、秘書少監),郡主則是五品(后又為檢校四品京官),縣主則是六品(比如那位遺憾不能娶五姓女的薛元超,娶的便是巢剌王李元吉女兒和靜縣主,便被升為六品的太子舍人),高岳得太子中允也是正常,可“這高三鼓,朕還想用他,如直接處于厚祿閑散職位,豈不是屈了這郎君?”
這面李適繼續給自己加戲:“而今節帥跋扈,冢宰也不甚可靠,不用皇室親戚還能用誰?正是因為高岳有才,若讓他尚唐安,只要陛下認可,將來少不得出將入相,不一定居于閑職。”
李豫對此也表示認同,心中想“你們這群世家,都對朕的結親陽奉陰違,那便好,朕一樣可以讓高三鼓入則臺省東閣,出則方岳節帥。另外,高三鼓乃是孤寒之人,朕用起來也安心。”
最后李豫說了句“好的,朕即刻讓舍人院出敕去司農寺!”
大明宮與中書省院舍相通的舍人院,負責知制誥的崔佑甫見到御札,不由得目瞪口呆,心中一個巨型的問號頓時飛起:
“什么,陛下要讓高岳尚唐安郡主?可是,高岳不是和西川崔寧家第五小娘子互相通過婚書了嗎?這可如何是好!”
他急忙走到舍人院院子里,望見和政事堂間的門,被常袞先前用土給堵塞起來,心想幸虧常袞如此做,不然要是讓他知道,還不幸災樂禍,立刻勒令中書門下通過,副署上去,讓高岳立馬和唐安郡主“成禮”啊!
因為高岳個大好青年,只要被賜婚,與其說是娶郡主,不若是“嫁給”郡主,婚后必然成為皇室的附屬品,此后這輩子就是混吃等死,另外在夫妻關系上也很難談上琴瑟和諧——唐朝公主郡主的作風要么豪放,要么驕橫。
于是崔佑甫迅速按照皇帝的御札意思,草擬了道詔令,然后直接繞開宰相政事堂,送去門下省審議,但暗中和門下省通了氣息。
門下省散騎常侍蕭昕,當即對給事中說,這位高郎君已和崔仆射家小娘子通過婚書,于是給事中便將這道詔令“封駁”——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