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段秀實抬起手來,示意高岳說下去。
“我涇原行營有兵約三萬,歷年朝廷自鄭、潁、滑三州輸送軍糧,轉運艱難,耗費驚人。而涇州本地編戶才五千,地廣人稀,和糴軍糧也是難上加難。可涇州山川環繞,水陸交通,草地肥美,可兼農牧,不如自三萬兵里選一萬人,推行軍屯,只要能年收取十萬石糧,光是腳價便可節約二十萬貫錢,隨后可用節約下來的錢整治器械,器械一精,攻守便可無往不利。”
聽到高岳這話,段秀實暗中點點頭,心想孔目官說得是沒錯的,軍屯的最大意義不就在于此嗎?不過有些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于是他便繼續問高岳:“逸崧,以你的想法,是軍屯便利,還是民屯更好?”
高岳回答說:“依漢趙充國、諸葛亮之故例,可行軍屯。”
“但軍屯效費如何,逸崧可考慮過?”
“暫且沒有。”
段秀實唔得聲,對高岳說:“這樣好了,孔目院的事宜你可在三五日內盡快處理完畢,隨后本節帥分配你三十名健兒,盡快巡行涇州地界,勘察軍屯事宜。”說完,段秀實遞給自己卷軸,“這是我坐鎮涇原多年,繪制的<安西行營軍界掌故圖>,逸崧你可隨身攜帶。”
高岳便伸手將其接下。
數日后,高岳和云韶道別,將孔目院的大小事務處置完畢后,讓給幾名別奏留后,自己則乘著馬,在三十名軍卒的簇擁下,順著安定城的外郭街道,向城外走去,當然也再次經過那座樂營,只見幾名盛裝艷麗的營妓,正在木柵后的小院內織造,其中兩位抬眼看了下騎馬經過的高岳,還抿著嘴笑起來,互相竊竊私語下,大約在討論為什么使府里來了位年輕學士,怎么卻沒有讓我們伴同宴游呢?卻讓這群三大五粗的官健伴著這郎君出去。
“唉,看來這些營妓也是百無聊賴。”高岳的注意力只在她們織造的行為上了。
出城約三里處,面前便傳來轟鳴的水聲——自城西深峻的山谷里,飛下白練般的水流,于馬前的谷地間切出一道河流,是為閣川,比擬其仿佛自高閣而落的形態,往南匯入涇河,而阿蘭陀寺便處在這川對面的山林之間。
而高岳看到,那個叫明玄的主事僧,合掌低首,立在川這邊,好像等待自己很久了。
巨大的水聲當中,高岳便高聲詢問說,主事有何事?
“孔目何事,我便何事。”
這個和尚有點意思,莫非是要來報恩的?高岳便繼續問說,寺中的明妙等僧人呢?
明玄答曰:明妙先前和其他僧人因欠下巨額賭債,我又不肯出賣寺產,他們便誣陷排擠我,現在已被孔目勘破,他們又還不了債務,便趁夜逃走,往西蕃那邊去了。
哦,看來是投奔敵國當阿師了,聽說西蕃也崇信佛教,這群僧侶應該不會失業的。
“本孔目要去巡察州境,一為邊戎,二為軍屯。明玄法師可有什么能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