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臺院知彈侍御史畫押否?”
“亦有。”
李適點點頭,問彈誰?
“對仗彈劾內莊宅使王維榮,貪墨錢財,虛報虛領!”
此言一出,殿廷嘩然,眾人這才見到這二位小小的里行,青衫居然外蒙纁裳,內襯白紗中單,這是御史彈人時的禮服。
可御史彈人,好久好久都沒實行過了,各位官員好像將御史臺的這個職能都淡忘掉了。
可接下來這兩位小小的九品監察里行似乎根本不將陳舊慣例放在眼中:陸贄當即將彈章展開,一字一句,如坂走丸,清晰的聲音傳遍大殿,將王維榮的“貪瀆之行”公諸于世。
“這老獠奴!朕便專等虢州刺史盧杞的奏疏,如事屬實,嚴懲不貸。”御座上端坐的李適聽完后,猛然發怒,眾官無不愕然。
特別是兵部侍郎黎幹,和韓王傅吳仲孺,更是抖得和篩子般。
階下的常袞也有些緊張,這次陛下為什么不征詢他的意見呢?
這時香案邊的郭子儀眼睛微微睜開......
皇帝的怒氣釋放出來后,當眾人認為正衙奏事也已結束時,誰想高岳又上前一步,再次朗聲說道,“陛下,監察御史里行臣高岳、陸贄,再仗彈中敕使邵光超狐假虎威,奉陛下之命去淮西賜李希烈旌節途中,移文郡縣驛站,巧取豪奪,四處索賄,貪贓狼藉。”
“可有證據?”
“待邵光超返歸灞橋驛時,一查便知。”
皇帝李適點點頭,“著金吾子弟前去灞橋,堵截邵光超,如監察里行所彈屬實,即刻杖殺之!此后中使出行各地,如再敢索賄,一律杖六十,長流嶺南。”
“陛下圣明。”整個宣政殿上,所有的臣子都拱手應答說,有的是真心贊許,有的則是心虛隨流。
此刻正衙奏事的時間已到,皇帝便自御座上微微起身,準備回去。
可高岳的一聲,卻繼續回蕩在宣政殿的柱廊間,“陛下,監察御史里行臣高岳,有第三彈!”
轟得聲,這下從八品到二三品的所有文武官員,就連高岳身邊的陸贄也呆住了。
李適的眼神回轉,盯住高岳,而后身軀慢慢又坐回到御座上,這暗示著他可以繼續說下去,“這次要仗彈誰?”
“對仗彈劾,門下省侍郎、銀青光祿大夫、平章事常袞擅權專斷之罪!”高岳將木簡笏板舉到雙眉間,厲聲喊到。
這下整個宣政殿連聲音都沒有了,所有人都呆住,空氣仿佛凝聚起來。
常袞一開始還是副“什么情況”的表情,但當高岳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把他的官職名字報出后,心中的怒火就像澆了勺油似的,轟得聲就燒到了嗓子眼,眼睛也因憤怒而瞇起來,手指顫抖著指向高岳,“大膽,區區里行員外官,膽敢彈劾朝廷執事......”
高岳卻目不斜視,“大臣為御史所對仗彈劾者,必須出列,趨至殿下朝堂處待罪——常門郎,請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