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大夫,寫彈狀。”高岳靜靜地回答,頭都不抬。
“要彈,彈誰?”
“彈御史大夫、平章事喬琳,辱詬玄宗皇帝在前,犯民字國諱在后。”高岳繼續平淡地回答,手中的筆一行行游走不輟。
喬琳只覺得嗓子眼好像被什么東西堵塞起來似的,他看高岳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況且御史臺這種地方應該沒玩笑可開——他剛才倒是開過一個,一個讓自己無比后悔的玩笑,“高郎何敢如此爾!”最后喬琳帶著有些絕望的哭腔叫出來,他對高岳的控訴,回蕩在整個御史臺南食堂內。
可高岳依舊不停筆。
喬琳伸出胳膊,顫抖著指向高岳,眼睛卻環視著兩列坐著的所有御史。
可所有人都像是癡聾了般,滿是可怕的寂靜。
“開,開......(什么玩笑),大概是戲耍我的......我嘲弄過這小子的岳父崔旰,這小子懷恨在心,弄些市井報仇的勾當來嚇唬本御史大夫,一定是這樣......”最終喬琳頹然坐下,如此想到。
第二天宣政殿正衙上,高岳戴法冠,著朱衫玄纁,白色中單,手持彈狀,穿過長長的文武百官班次,立在皇帝御座下,對香案前的喬琳吼道:“臣高岳對仗彈劾御史大夫、平章事喬琳,喬大夫請出列,于朝堂中待罪!”
喬琳原本耳朵就有些背,平日里聽不到別人說話,也以為別人聽不到自己,故而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沒想到高岳直接貼著自己耳朵,吼道要彈劾自己?
“豎子,豎子,沒想到你真的彈我!”喬琳心中驚怖不已。
可滿殿廷內文武們,都安靜地坐著,先前他們是見識到高岳仗彈常袞的,今日再見仗彈喬琳,好像......好像有好戲能看也。
咱們得瞧瞧這高三能不能再彈倒個宰相。
武官班次里,郭子儀被特許坐在躡席上,老爺子昏昏欲睡,對外界充耳不聞,李忠臣和崔寧在后,表情努力壓抑著興奮,而那邊御史中丞盧杞則是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楊炎、劉晏分居香案左右,也是各自不動聲色,但都在密切盤算著。
御座上的李適也有些愕然,接著看看班次里的張涉,對面也滿臉懵圈的表情,又見喬琳年老,和高岳倆吼來吼去,明顯處在下風,是瑟瑟發抖,唯恐這喬琳熬不住,就喊外面的幾名儀仗武士進來,就別把喬大夫拉到殿下的朝堂了,讓他坐回到殿廷席位上,朕要聽高岳都仗彈些什么。
于是喬琳昏頭昏腦地,被幾名武士“攙扶”著,往后坐在面席子上。
李適便要求高岳當廷讀出彈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