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昨日紫宸便殿上朝廷執事們一致推舉尊泰山為新的御史大夫,以取代被三郎你仗彈的喬琳,可不就是崔大夫?三郎你曾受過劉晏的恩德,潘炎還是你的座主,大兄我都是知道的。不過現在原州筑城,有些職務非你莫屬,還望不要推辭——馬上大兄就奏請你以殿中侍御史的憲銜,攝平涼令,兼原州營城副使、押蕃落使、涇原營田巡官,圣主賜緋服銀魚,如何啊?”楊炎豎起指頭,在報官名使職時再一個個放下,這顯得他的話語充滿誘惑,鏗鏘有力。
這是楊炎給高岳開出的條件。
這條件可真的是優厚,連見多識廣的薛瑤英也嘖嘖咋舌,這也就意味著高岳如能在平涼,輔助安西行營筑城營田成功,回京后怕不是只要通過一兩次走過程性質的“遷轉”,便能直接出選司門,官入五品,而后或入南省郎中,或進中書舍人院,執掌機要樞密,不用特賜假緋,而是可堂堂正正地穿緋色官服佩戴銀魚符了?
想到這,薛瑤英不由自主,看到中堂壁畫下的長香案,其上覆蓋著紫色的布幔,心中慨嘆,“再給高郎十年時光,怕不是要身著這種顏色的官服,列門戟,開軍府,甚至入政事堂啊?”
而侍立在側的芝蕙,卻滿面的鎮靜,目光只滴溜溜地望著高岳。
其實芝蕙也是參雜著些小心思的,她記得那日長安豪商蕭乂來懷貞坊草堂求甲乙判時,曾大笑著出來對自己說,此后你追隨高逸崧,當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所以楊炎開出的條件,芝蕙當然清楚意味著什么,這就是她一雙巧目不斷牽著高岳的原因。
薛瑤英見到芝蕙這眼神,心中鄙夷道:“這小婢怕是早已入過高郎的帷帳,獻過枕席,男歡女愛,離不開他了。”
可誰想,高岳嘆口氣,站起身來,悠悠地對楊炎說出自己煩惱,語氣十分坦誠:原來劉晏也曾答應要推選自己,要在本屬涇州的百里城設“原州行在”,讓我高岳在此屯田三載,而后可考我功勞,讓我回京后為一畿縣縣令。
一聽到劉晏這個名字,在場的所有人仿佛都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攤牌了。
空氣寂靜會兒,果然坐在榻上的楊炎笑起來,“三郎依你看,在平涼筑城抑或是在百里筑城,是是非問題,還是立場問題?”
高岳也笑出來:“曾有位朋友對我說過,人生這輩子可以不問是非,但絕不能沒有立場,有些事快一手則生,慢半拍便死。何況,平涼距離百里,可是頗有段距離,大兄你認為呢?”
“也不算遠,真正的騏驥快馬一鞭便可沖至。良田百頃,不在一畝啊,逸崧——”楊炎嗓音醇厚,便舉起修長手指,提醒高岳,“記住,在平涼筑城成功后,會設立新的豐安軍,現在利權全部收歸中書門下及戶部度支,豐安軍的兵額與供給全都不是問題,而逸崧你將順理成章地成為豐安軍府里的掌書記,憲銜即可給你升至六品侍御史,一年后可至軍府判官,至于品秩,大概可以出了選司吧!”
“如此好消息,當大歡樂,高三必定回報給泰山大人。”高岳喜不自勝,轉身拱起衣袂,對楊炎施禮說到,并說“大兄才是真正的百頃良田,高三此后志不當求一畝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