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碎金慌慌忙忙和其他女眷一起往重墻那邊跑時,“俺郭小鳳揚名的時刻到了!”郭小鳳將腰帶勒緊,把旁邊捆得如桶般立在地上的扎甲、兜鍪解開,披在自己身上,接著提起把陌刀,和蔡佛奴等一道踏著蹬道,爬上了城墻。
奉天城的北面城墻上,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長竿,長竿!”郭小鳳看到,許多士兵將長竿探出,放在火上,其上捆縛著的麻布很快燒著,他們準備在敵人附城時,用長竿焚燒或推倒敵人架設的云梯。
更多的士兵拉滿弓弦,扳動弩牙,紛紛揚揚將燃火的箭矢,射往那巨獸般龐大的“大云梁”上,企圖把它給毀掉。
可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在大云梁對外的木板上,火卻根本延燒不起來:潮濕的皮革蒙在那里,箭矢很難貫穿,大云梁內里伏著的賊兵不斷舉起陶罐,將里面的水潑出,將箭矢上的火給澆滅。
很快,大云梁逼近了城外的水壕,它兩側和其后,全是舉著長牌、手持刀斧的叛軍士兵,長牌相連舉高,宛若移動的城墻,后列則是不斷對著城頭拋射箭矢的叛軍弓手。
陣陣梆子促響,一群群叛軍士兵跑出,將柴捆、草捆扔在水壕當中,為大云梁的繼續前進填平通道。
城頭負責防務的是渾瑊,他站在凸出的中央馬面墻后,手持一段三眼木軸,眼睛貼在其上,不斷轉著它,自各個角度望來望去,一旦發覺有敵人的散兵逼近馬面墻下,他就簡短地打了個手勢,旁邊的牙兵就往左右揮動令旗。
得到旗語的其他馬面戰棚會意——接著箭矢、飛石、滾木紛紛砸下,將越過壕溝的賊兵依次擊斃。
城墻后的拋石機砲索被拽動起來,斗大的泥丸、石彈砸向城外。
城外叛軍也制造大批“柱腹砲”,飛石如雨,砸往奉天城頭。
一發城外的石丸砸中郭小鳳旁側的女墻上,當即把所有的磚石打得亂飛,小鳳親眼看到名同袍被擊中胸口,飛出一丈五尺寬的城道,墜落到墻下去了,另外名同袍更慘,半個腦袋被削飛,當即倒斃。
郭小鳳咬著牙,抓過面圓牌來,盡量壓低自己的身姿。
順著豁開口子的女墻,郭小鳳瞅見,城墻下水壕處的賊兵們都發了瘋似的,許多人舉起長牌躍到深水里泅浮著,掩護同伴不斷將草捆和柴捆往里面扔填,傷死者的軀體也被拖著,扔到當間,尚未死透者就躺在捆中哀號著,直到被大云梁的輪子直直碾壓了過去,郭小鳳見到——被活活碾死的賊兵,血與內臟是飆射出來的,染紅了半面壕溝的水。
這是李希烈的發明,用血肉之軀填壕,他稱其為“濕梢”。
接著是水壕土堤上的樹挨個倒下,巨響不斷,砸起滿天的塵土飛舞,它們本都是高岳種植的,現在或被大云梁撞倒,或被賊兵瘋狂砍倒,要為大云梁開辟通道。
“賊人的對樓到羊馬墻了!”
高低不平的羊馬墻,本來是為了阻擋敵人攻城器械施展的,現在大云梁底層處的賊兵,推著鵝車,牽動其上的月牙鏟,瘋狂掘動著羊馬墻,要將其平毀,從而讓大云梁直抵奉天城頭。
鼓樓處,唐安臉色蒼白,手里抱著弓,默默坐在了地上,她再也鼓不起勇氣去和這座攻城巨獸角力了。
“高郎,來救我,來救我,我還想再見到你,此后永不罵你婦家狗了......”
而鐘樓里,皇帝還算鎮靜,坐在那里,沒有胡亂指揮,韜奮棚的李桀和劉辟這時直趨閣樓板廊而入,見到皇帝后便頓首:
“陛下,高臺郎在臨行前曾對我等交待過,如賊人造樓來攻,城中甲仗武庫里有可以破卻的器械,是百里城阿蘭陀寺的主事僧明玄法師授圖制造的。”
“那快,快叫渾日進使用!”皇帝急忙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