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蓬勃的草叢里傳來陣婆娑聲——羽衣的裙裾擺動,分花草踏來,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搭在了那果實上。
接著手的主人,很明顯側著往中堂望去。
那觸碰到枇杷果的手便凝住。
中堂處,高岳著素白色中單,幞頭褪去擺在一邊,正背對著堂外,看起來已睡熟,昏暗在堂內漸漸彌漫起來,夜晚馬上即將到來。
外廊梁上,那件緋衣懸在那里,系著革帶和魚符,也和枇杷果一樣,在風中悠然而動......
“啊!!!”等到高岳伸著懶腰,聽到外面的鳥鳴,在次日的晨光里,準備起身時。
“咿?”這時高岳惺忪的眼睛半睜著,用手詫異地摸摸身上,發覺緋衫怎么蓋在自己身上了?
隨后他用手揭開緋衣,觸碰到了什么圓滾滾的東西。
待到摸起來一瞧,是幾顆成熟的枇杷果。
莫非是煉師昨日黃昏,在我睡著后來過?
高岳急忙起身,隨后看著小幾的握槊。
黑白子,黑白子,真的動過。
他昨天續了一手,而對面的黑子絕對也接著他的步子,同樣續了一手。
骰子的點數,也和他先前所擲的不同!
高岳又摸了下自己的發髻,眉毛凝住,總覺得有點異樣的感覺。
就在高岳扶著后腦勺,還有點納罕時,門扉處霍忠唐持著牓子,說傳陛下的敕令,今日午后準時議事。
奉天鐘樓大堂內,文武班列東西坐定,皇帝李適坐于當中,稱財賦已轉運到位,馬上韓滉還會從潤州送來第二筆錢糧,段秀實的十萬石營田米也快到位,各路勤王軍就列,另外韋倫和崔漢衡在出使西蕃時,也終于和贊普達成了協議——雙方河隴一帶,暫時以賀蘭山、隴山為界,在邊界線上雙方各退三十里,形成道不能逾越的“閑田”,而西域處依舊屬于唐朝的州縣,則和西藩達成“蕃和”,三年內西蕃軍隊不可以再繼續進攻。
總算各方面結果都讓皇帝滿意,此刻也該論及收復京師的議題。
就在銅圖再次被正式搬出來,皇帝剛準備部署時。
“陛下,如今軍政之令,多由翰林學士院內出詔書,斜封墨敕,名不正言不順,恐各位大臣心懷憂慮。”此刻,當得到旁邊眼神提示后,伴侍在皇帝身邊的韓滉之弟,吏部侍郎韓洄,忽然打斷皇帝,正色提議說。
李適臉色猛變。
可堂內的諸多大臣們都沉默著,很顯然是認同韓洄的這番話。
“國事應交付政事堂,由宰臣出牒文處斷。陛下的學士院,有自己的分內事。”顏真卿此刻也立即接上,簡直一言九鼎。
顏太師所言的學士院分內事,即是說翰林學士所主持的,更應該是負責皇帝和外國、節度使和宰相間的問候書儀。
李適頓時有點尷尬,解釋說奉天城小,不能像以前在大明宮或皇城內體制完備,朕和翰林學士們日夜親近,故而有事順便和他們商量,各位勿要多慮。
“那便請收復京師前,立宰執班列,統籌政務!”數位大臣同時說到,接著眾人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