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衍便說,如今秘書監、集賢院的蕭昕、令狐峘、陳京、裴延齡等正在奉旨編撰《代宗實錄》,于是召集各衙署擅長楷書的流外官幫忙,我和解仁集都在之列,故而有一面之緣:他堂兄弟四人,三人為流外雜任,只有個叫解善集的進士及第,如今正在興元府褒城縣為令。
“褒城縣,興元府?看來婦家狗和這位肯定有什么私下不可告人的交易。”唐安沉吟道,接著召來程衍說,你去集賢院、弘文館幫忙的時,想辦法打聽打聽,這解仁集馬上要做些什么勾當。
“阿姊啊,還顧著高少尹做什么呢!”旁邊坐著的義陽公主不以為然,她手里還提著個竹籠,里面全是蹦蹦跳跳的蝗蟲,“不如馬上回睦親樓,我們一起捉蝗蟲,據說馬上京師里有捉蝗錢,一斗可得十文錢。”
就在二位公主入了夾城,前去十王宅后,高岳也已把事情交代完,便和解仁集道別,牽著馬扭頭望安國寺的方向而去。
沒行得幾步,便見到群殿后神威軍子弟,正在街上而過,其中名帶頭的將校看了眼高岳,驚呼起來:“這不是高少尹嗎?”
高岳也很驚奇,新組建的神威軍里也有我的相識,定晴一瞧,居然是原本商州山陽的山棚頭目李叔汶和莫六渾,他倆戴著武弁冠,身后背著箭囊,還像模像樣的,若是陌生人完全猜不到他倆以前的身份。
“沒想到如今同朝為臣了啊!”高岳也只能寒暄起來。
之前在上津堡和漫川關,他們可是你死我活的敵對關系。
“唉,我們山河子弟一向忠于皇唐的,之前不過小小誤入歧途而已。”李希烈敗亡后,新任山南東道節度使樊澤,大力招撫山棚,故而李叔汶和莫六渾作為新生的忠勇力量,入了皇帝的殿后神威軍里為射生將。
客套了幾句后,高岳便與這兩位辭別。
而李、莫兩人則轉入夾城,要回北苑的神威軍營地。
幾乎同時,延光公主的檐子,自夾城處的白華門出來。
先前延光公主也去探望了貴妃娘娘,隨即出來后,趁人不備時她又偷偷溜往太子所居的西少陽院,又看望了下女兒,即太子妃蕭氏。
不去看還好,去看了后延光的心情就更沉重了。
女兒整日以淚洗面的樣子,而女婿,也就是皇太子李誦則暮氣沉沉地呆在少陽院的寢所里,也不露面,病怏怏的,隔著院子都能聽到他的嘆氣聲。
延光對李誦,真的是又同情,又厭煩,覺得他可憐,但又不像個男人。
但她心里也清楚,李誦與其說是身體有病,不如說是有很重的心病。
當年代宗皇帝對如今的圣主不甚喜歡,而如今圣主對太子李誦,只怕是更不喜歡。
我唐父子相殘是經常上演的戲碼,從玄宗時代開始,走過四朝的延光公主見識多了,什么都明白。
所以她才驚恐,驚恐有一日厄運會降臨到自己女婿頭上,那樣她全家都會連帶遭殃。
就像一根線上拴著的蝗蟲,當她在女兒的房間里敘話時,皇孫純兒正提著根粗線,上面拴著好幾只碧油油的蝗蟲玩耍,蝗蟲正不斷蹬著腳,十分徒勞的模樣。
一看這景象,延光公主心就更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