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皇帝不相信,朕和崔造、張延賞等日夜謀劃這么久,非但沒能制壓住韓滉,反倒讓他氣焰更加囂張,你高岳來這里后,就能有辦法解決好?頓了頓,他還是說:“高卿有何良策,請益。”
高岳便拱起衣袖,聲音洪亮地回蕩在紫宸殿中,“請陛下不要再削弱韓滉的江淮鹽鐵轉運使權力,而是將判度支權力一并交給韓滉,讓韓......”
“該死,瞧瞧你說了些什么!”高岳的話還沒說完,皇帝就怒不可遏,直接挽起衣袖,露出青筋凸起的拳頭手腕,踏步上前,作勢要猛毆高岳。
李泌和韋皋急忙欠身,準備攔腰把雷霆震怒的皇帝控制住。
那邊高岳不慌不忙地倒退半步,繼續合袖躬身,“陛下日思夜想的不就是把度支司和鹽鐵轉運合一,重歸尚書省掌握嗎?現在能夠做到這點的絕非崔造、包佶,而只有南陽公韓滉。”
“韓滉掌了東南利權還不夠,高三你還要鼓動朕把度支司利權給他,你這混蛋,負朕何深!”皇帝張牙舞爪。
“陛下只要以韓滉為中書侍郎平章事,兼判度支、鹽鐵轉運,這問題不就解決了嗎?東西財賦不還是歸于尚書省了嗎?為何要聽張延賞、崔造的,去和韓滉敵對呢?”高岳大聲連問三個問題。
皇帝當即愣在原地。
為什么,高三說的這個解決方案,居然是該死的正確的!
以前張延賞和崔造,都是讓朕去奪韓滉的利權;如反其道行之,朕現在以韓滉為宰相主持中書門下,兼掌國計的話,那么原來的目標不也一樣實現了嗎?
聽到這里,皇帝差點沒噗一口嘔血:朕,以前都在干什么!
這時紫宸殿的氣氛異常微妙,忽然李泌哈哈大笑起來,拍拍腦殼,“陛下啊,我們都僵化在固有的念頭里,執著表象,不及其里,按照逸崧這樣一說,果然茅塞頓開......”
“不行。”皇帝漲紅臉,不知道是羞愧,還是內疚,“朕曾答應過先生,要讓先生為中書侍郎平章事的。”
李泌輕輕繞了下白色拂塵,接著對皇帝低頭說道,“中書侍郎也好,門下侍郎也罷,本山人早不以此為執念,陛下完全可便宜處事,只求天下太平,臣便仿漢留侯張良云游修道去了。”
唉,這李泌就是李泌,高風亮節。
“請圣主可韓滉為中書侍郎平章事。”這會兒,高岳和韋皋齊齊上前,請求皇帝道。
可皇帝依舊震怒不從,“你倆給朕聽著,韓滉此次窘迫朕太過,朕今日就算在紫宸殿親自披掛,仗劍駕車,領神策、神威子弟西出廝殺,也絕不會給韓滉下這道白麻制文......”
數日后,陜州奔騰的三門峽前,韓滉俯身在地,來自宮中的敕使展開了白麻,大聲宣讀了皇帝授韓滉中書侍郎的制文。
如今韓滉不但入政事堂,和張延賞并肩為中書侍郎,執掌國均。皇帝還讓他同判度支、判鹽鐵,并晉爵位為晉國公。
志得意滿的韓滉大喜,隨即下令火速發長綱船,把百多萬石的米糧送抵京師東渭橋,“隨后由本相親自勾當度支。”
而后韓滉領五千鎮海軍,水陸并進,浩浩蕩蕩至京城外的灞橋驛。
很快,剛剛為相的韓滉,毫不客氣地開展了輪“秋風掃落葉”的人事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