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從公理上,張延賞根本無從反駁,因在外交上,禮部是執行部門,而鴻臚寺是具體執行部門(中書門下決策,尚書省六部對接執行,九寺五監具體干事情),高岳“舉薦”竇申在會盟里為國立功是理所當然的。另外,按照唐朝規定,以使節的身份出使、會盟,功成后回來是要升官的。
這時皇帝當即拍板,“高岳的這份奏疏,朕可。”
“陛下......”張延賞也是焦急,他本能地清楚,高岳絕不會對自己存什么好心,這很可能就是他挖的個不大不小的坑。
可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皇帝就有些不悅,“張相的意思是,竇申既為戶部侍郎竇參族子,便不能離開京師,至邊地履職?”
你瞧瞧朕身旁的高岳,還是個集賢院正字時,就能跑去最危險的涇原里當官。
這下張延賞也被皇帝的怒氣嚇到,便連說臣知道了,臣照辦。
這下皇帝才頷首,開始了下一個議題:
“妖僧廣弘作亂攻入大明宮的事,朕深深自責。對大臣牽涉其中的,朕不愿多究,邠寧節帥韓游瑰朕已下詔赦免其子(韓欽緒),只將韓游瑰征還朝中為龍武將軍而已。不過朕如今想的是,可不可以盡廢北衙六軍?此后六軍將領和十二衛將領相同,作為軍將遷轉的虛銜,京城內禁軍劃一,為殿后左右神威軍,先立為兩萬四千兵額,何如?”
還沒等張延賞說什么,高岳就對此發表意見,這塊業務他熟悉得很,根本沒張插口的份:“陛下英明,依臣岳的拙見,北衙六軍虛占、掛籍情況已是積重難返,士兵多為坊人冒充,空耗國家衣糧,此后專一為神威軍,兵額既定,再擇選得力將領操練,可速成精銳,拱衛皇都。此外臣建議,將金吾司、威遠營合并,設皇都巡城監,由陛下親選中貴人(宦官)監勾當,為皇城衙署第六監(現在是九寺六監),按臣于定武軍所設的軍制,立十二營共一百零八撞隊,各監察長安一坊,稱‘巡城外監’,由巡城左右使分統;再設六營五十四撞隊,繼續守于金吾仗院,稱‘巡城內監’,以備不虞及奸人作亂。”
高岳此舉,就是要在唐朝的長安城內,超脫京兆府、長安萬年二縣衙,成立獨立的警察特務機構。
皇帝曰可,接著便詢問二位,淮西鎮此番和廣弘妖僧牽涉極深,朕日夜在思考這個問題,要不要起兵對其發動征伐。
張延賞終于等到機會,是慷慨激昂,稱淮西鎮勾結妖僧,居然當街刺殺朝廷宰執,并煽動防秋兵企圖攻劫京師犯闕,罪無可恕,請陛下發詔,削奪淮西鎮的軍號、吳氏兄弟的官爵,并發神策及諸方鎮兵共討之。
但在此前,我唐須得和西蕃、黨項諸蕃落達成靜謐,如此不致陷于兩線作戰的窘境。
陳述完畢,張延賞斜著眼睛,望了下旁邊站著的高岳。
可高岳卻一副“雙陸臉”,看不出有任何肯定或否定的神態。
這時繩床上坐著的皇帝,忽然眉頭緊鎖,說出句雷霆般的話語:
“淮西鎮征討前,朕要完畢少陽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