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皇城、大明宮諸多官員在視事結束后,挨在一起歸第時,在馬背上談論得最多的話題,就是高岳在問對時,因太子的事觸怒天顏,怕是不日就要長流嶺表了。
另外呱噪的最熱門的,還是皇帝要廢太子的說法,聽說不日皇帝要宣召門下侍郎李泌,這可能是太子最后的機會,就看李泌如何說。
“可憐可憐,我唐太子的命運,居然不在自己手中,全在圣主和宰執。”
集賢院里,白發皓然的蕭昕,也結束了整理代宗實錄的工作,和首席學士徐浩二位,加一起一百六十多歲的長者,盤膝坐在廳上品茗。
話題很自然地轉到高岳的身上。
“中明(蕭昕字中明),你如何看?”徐浩問到。
蕭昕淡然地喝了口茶水,隨后用手指蘸了些,在矮幾的木上比畫了四個字。
徐浩定睛一看,原來是“疏不間親”。
于是這位老者也在煎茶的水汽里擺擺頭,沉聲說:“我也覺得逸崧不會錯,這后生打進集賢院當正字時,給人的感覺便卓然不群。”
宣平坊宅第里,妻子云韶在清晨時分,給夫君穿朝服時,也給夫君打氣說:“卿卿所做的事,合乎天理道統,是絕不會錯的。”
“要是我被長流嶺表的話,阿霓你該如何啊!”高岳系起魚袋,半開玩笑地詢問妻子說。
“和你一起去嶺表,夫妻倆買塊桑田,撫養竟兒、達兒成人。”
“要是岳母提起我的錯,讓你與我離婚,如何啊!”
“阿霓做的事,也是合乎天理道統,絕不會更改。”云韶的表情很認真。
高岳笑起來,將妻子摟入懷里,輕聲說“不會的,將來你還得是國公夫人呢!”
官街鼓聲里,韋馱天牽著高岳騎馬,至大寧坊和光宅坊間時,普王傅孟皞忽然轉出來,冷言冷語地喊住高岳,“坊間都說高吏郎有心眼,能看后三年的福禍,現在看來未免荒誕,何須迂腐如此?”
高岳笑而不答,只是對孟皞于馬上拱手行禮,接著便徐徐往大明宮而去。
當日,皇帝開牓子,單獨召對李泌。
一見面,皇帝的心情明顯很憤怒,見李泌進來,便將份奏疏擲在地板上,李泌不慌不忙地將其拾起,一看原來是太子遞交上來的表章。
內里太子哀求皇帝,請允許他和蕭妃離婚,以便與郜國公主、妖僧廣弘切割關系。
“他要是死扛到底,朕倒也欣賞他,可這算得什么?這么迫不及待地要自證清白嗎?”接著皇帝就很生氣地說了這么句,意思是太子李誦根本沒法子用肩膀挑起江山社稷。
李泌不說話。
皇帝就繼續喊了句,“高三這混蛋辜負了朕,朕準備將他左降長流,去柳州為司馬。”
李泌還是微微笑,將太子的奏疏給折疊好,隨即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