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玼怒目圓睜,不知哪來的勇氣,頭直頂著蕃子的槊刃而上,只求速死。
說時遲那時快,一名白臉漢子踏上前,將蕃子刺來的馬槊給死死握住。
“你是誰!”那蕃子怒喝道。
那白臉漢子急忙松開手,接著行禮,說我叫段佐,是鄯州宮堡里的一名小登記官,在大農業官徐舍人下面做事的。“在談到“小登記官”和“大農業官”時,這段佐用的是蕃語,務求要讓對方明白。
徐舍人本為漢人,現在投靠西蕃下,因鎮撫當地漢民賣力,居然當上當地的大農業官,總管鄯州的賦稅,還有了銀告身。
這時段佐指了指胳膊上的紅銅章飾,表示所言不虛,我就是在鄯州各地田莊里監管、收稅的人兒,是忠于贊普的。
接著段佐便給被抽走的郝玼求情,并暗中給這幾位西蕃騎兵點賄賂。
如此,郝玼的性命才得保,西蕃騎兵狠狠在他后腦勺抽了幾鞭子,被推搡走了。
走時,郝玼不斷回頭,望著段佐。
而段佐也不斷用眼神示意,“你好好保重自己,你妻兒在鄯州,我會全力保護的。”
悲嘆聲里,成千上萬的鄯州漢人男子,踏著沉重的腳步,一排排被繩索捆著,由西蕃騎兵牽著,浩浩蕩蕩離開了家園桑田,往東而去......
自從贊普的德論大集會結束后,唐蕃間的千里邊界,忽然就籠罩在戰爭的陰云當中。
雖然表面上,雙方都裝作不知。
長安城內,輔興坊的靈虛道觀里,屋舍儼然,雜樹清幽,尤其是栽植下來的一排排桃樹,環繞在堂宇四面,更是別有雅趣。
靈虛公主披著羽衣,斜倚在案幾上,讀著高岳先前給她寫真像所寫的贊文,皺著眉梢,是越看越氣惱。
明明自寫真畫上,自己是嬌柔如白蓮一朵。
可高岳的贊文上卻寫什么:“云摩氣英,百戰知名。蓮花劍利,骍角弓鳴......松吟石澗,雪灑瑤臺,高張粉繪,清風四來。”
“照高三這混蛋的贊文。本主,本主簡直就成個將軍了!”靈虛大惱。
這時女冠身旁的侍婢忽然匆匆來報,說門外有貴客探訪。
靈虛便將畫軸卷好,擱在書架上,詢問是何人。
“鄉貢舉子李逢龍。”那侍婢忙不迭說。
靈虛大驚:這李逢龍不是別人,而是他父親,當今皇帝在外微服時的假名,昔日他還在宮中為唐安公主時,曾隨隱瞞身份的“李逢龍”一起去探訪過宰相楊炎的宅第。
也就是那次,決定了楊炎全族的命運。
道觀前庭處,李逢龍頭戴軟烏紗帽,著白衫,身后跟著兩位同樣便裝的中官,孟光誠、俱文珍,眉眼間看起來心情不錯。
太子的問題,以他最能接受的方式,得到完美的解決,還有比如此結果更能讓他開心的嗎?
靈虛急忙上前施禮,隨后延請父親坐在株桃樹之下。
“可惜,現在是看不到桃花開放了。”這李逢龍一坐下來,就感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