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中堂,吳少誠坐在繩床上,他的義弟吳少陽則氣勢洶洶地將佩刀拔出鞘來,兩人都惡狠狠盯著矮小的李元平,“昔日聽你攛掇,鼓動軍卒囚禁了陳仙奇和他妻子竇氏,又遣吳法超領防秋兵,指望那廣弘和尚里應外合,攻掠上都長安。可現在廣弘被腰斬,吳法超被殺,張崇敬被俘后也在京師狗脊嶺被問罪斬了,死前的供詞牽涉我等——朝廷方大破西蕃,聲勢正隆,遣使來問罪,使得我如坐針氈,如何是好?不如殺你的頭顱,獻給班宏,向朝廷謝罪。”
李元平哈哈大笑起來,“元平今日就戮,蔡州軍心搖動,陳仙奇得救后豈能饒恕你倆?到時朝廷不用一兵一卒,只要班宏宣讀下旨意,你吳氏兄弟縱有飛天遁地之能,怕是也不會比元平多活三日。”
這話說得吳氏兄弟默然無答,良久吳少陽才繼續問李元平,現在我們蔡州鎮應當何去何從?
“此事不難。”李元平提議,我淮西環繞在朝廷山南東道、陳許、鄂岳、淮南諸方鎮間,態勢看似兇險,然則鄰靠朝廷漕運咽喉,牽一發而動全身,可表面降服于朝廷,暗中去求得淄青、魏博的協助,共同進退,朝廷如今著力經營西北,有西蕃、叛羌問題亟待處理,一時也無法向東討伐我淮西,只要蔡人死硬抱團,朝廷必對我無可奈何,“二位不可以申光蔡三州之地,三十萬人眾,單憑一紙詔令便受制于朝廷。”
“那獄中的陳仙奇呢?”吳少誠問到。
“必須在班宏來前,將其殺掉,不然會授朝廷把柄的。”李元平冷酷地說。
二吳互相望了望,又問“如朝廷責我等通廣弘和尚案,企圖犯闕謀逆,又該如何?”
“此事易耳,防秋兵馬里還逃回三四百軍卒,將他們統統斬了,腦袋送到偃師城班宏處,稱謀逆的事全是吳法超、張崇敬所為,我等不知,故斬所有亂兵,向朝廷謝罪。”李元平的話語此刻更加鐵石心腸。
蔡州軍府內的地牢當中,幾名前來處刑的牙兵站在鐵柵外。
里面被拘押的陳仙奇和妻子竇氏,見情勢不對,不由得怒罵吳少誠、吳少陽和李元平,“全是狼子野心亂臣賊子,不順圣主,早晚朝廷天兵大至,將蔡州踏碎為齏粉......”
牙兵沖入牢中,先殺陳仙奇,再殺其妻和子女,而后趁夜將尸體蓋上草席,用犢車拉著,埋在城外亂葬崗當中,對外稱陳全家染病暴亡。
三日后偃城下,順著汝水方向,劃來許多船只,朝廷使者班宏來觀,不由得大為震怒:
船艙里載著的,是堆積如小山般的血淋淋頭顱。